全场被这转折飞快的比赛给唬住了。

玛尓蒂达向后施力,将自己的对手踢下台,她看向了布莱特所在的场台,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是她的下一位对手。

按道理说,这是一位牧师。玛尓蒂达对牧师并没有很多偏见,更何况这牧师先前展现出的惊人的爆发力和反应力已经让她侧目了。

她的目光落在已经动弹不得,有些鼻青脸肿的阿诺德身上。

阿诺德……玛尓蒂达自认为自己和阿诺德的水平不相上下,而布莱特放倒阿诺德却只在那瞬间。

“牧师,干得漂亮!”

清脆的声音在观众席上传出,穿着白色术士制服的女孩几乎快把身子探出了栏杆外。

女孩的欢呼声打破了寂静一片的观众席,玛尓蒂达向一号场台看去,那里的比赛也已经结束了,那位参赛者正与她面面相觑。

那个黑发青年没有再回头管阿诺德,他目不斜视,自顾自地下台了。

最后,沉默的竞技场迸发了强烈的掌声。

布莱特背对着他们,他一次也没有回头。

高台上,莫里斯抽着烟,他死死地盯着布莱特的背影。

“你早就知道了?”他对黑骑士说。

黑骑士耸了耸肩,没有说话,动作却异常地嘲讽。

“你和他认识?”

黑骑士摇了摇头。

“这可真是……”莫里斯的语气有些咬牙切齿,他对身后招了招手,招呼了个手下过来。

他对手下细语了几句。

黑骑士双臂环抱,布莱特已经离开了场台,他却还看着布莱特离开的那扇门。

“真是该死,布拉德到底在干什么?”莫里斯像是发泄似地拍了拍桌子。

“抱歉,老爷,实在是联系不上布拉德了……”手下瑟缩了一下,他看上去很紧张。

莫里斯坐回位置上,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算了,我在紧张什么,不过只是一个阿诺德而已。”莫里斯拿起桌上的杯子,平复心情一般地抿了一口茶水。

“克里沃大人那里怎么说?”他对手下说。

“克里沃大人说……”下属有些犹豫。

“说什么?”

“他说,您随意就好。”

莫里斯突然暴起,他将杯子摔在地上,瓷制的杯子被砸碎,白色的瓷片迸裂开来,发出巨大的声响。

听到动静的黑骑士不动声色地侧身,他回头看了一眼莫里斯。

“他可真是……真是体恤我们啊。”莫里斯干笑着,语气里却有明显的愤懑。

他当然不可能随意就好,毕竟“玛洛梅尼”的圣物本就是他承诺给克里沃的,如果真的就此作罢,不知道到时候自己将面临的是什么。

“布拉德也联系不上,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莫里斯来回踱步,他的气息越发紊乱。

最后,他抬起头,看向了黑骑士。

黑骑士对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

布莱特坐在后台,他闭着眼睛,先前的情绪流动至今还在他脑中挥散不去。

有点意气用事了。他难得恼怒自己的态度,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内心。

“艾罗徳斯先生?”一个沉稳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布莱特没有抬头。

“还是说,布莱特?”

布莱特掀起眼皮,瞥了一眼来人,是那个疑似骑士的红发女人,她脸上挂着浅笑,手肘撑着桌板,正看着自己。

“果然用的是假名,我就说那个女孩为什么一直喊你牧师。”

“这只是她的习惯。”布莱特没有正面回应女人。

“我叫玛尓蒂达。”红发女人靠近他,低头贴在他的耳边,她压低了声音。

“是安特丝殿下的手下。”

布莱特的呼吸停滞一瞬。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她让我关注一个叫布莱特的牧师和一个叫卡特丽娜的术士。”

布莱特向后微仰,与玛尓蒂达拉开了距离。

安特丝,知道了卡特丽娜的真名?

布莱特只是在意了一会,马上就找到了解释,毕竟恩佐是安特丝的人,她知晓卡特丽娜的情况也是应该的。

“她给我的命令是将你们带到弗赫斯特。”

“如果只是出于对我们的感激,我想没有那个必要,你们……”布莱特想说下去,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没有人的后台,略微放低了声音。

“你们只要不妨碍我的行动就可以了。”

“不是的,布莱特先生。”玛尓蒂达似笑非笑。

“您知道吗,先前您和那位术士小姐在火车上的那一遭,已经被罗斯托加列入重点关注对象了。”

罗斯托加?布莱特眉毛微动,他没有说话。

“唔,或许您不知道他是谁,那么,我再说得明白点好了。”玛尓蒂达的声音放得更低了。

“萨布琳娜女爵,是为罗斯托加办事的。”

萨布琳娜女爵?牧羊者萨布琳娜?

布莱特的表情凝滞了。

“我虽然不清楚您的具体任务是什么,但是我想,应该和净化有关,毕竟您是一位牧师,至于其他的,我想得把您带到弗赫斯特,由殿下和您详细说明。”

玛尓蒂达继续解释道。

“所以,这也是殿下的意思,起码目前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她说的很明白,布莱特这里也转过弯来了。

萨布琳娜是为罗斯托加办事的,萨布琳娜之前在火车上闹的那么大,就是为了替罗斯托加刺杀安特丝。

而布莱特和卡特丽娜只是赶巧碰上了这一趟死亡列车,他们原本只是为了处理火车上的侵蚀,却正好打破了牧羊者萨布琳娜的刺杀计划。

这可真是……

不过,既然牧羊者和罗斯托加是一伙的,那这就又意味着衔尾蛇又要在博洛尼亚做什么手脚了,会和卡特丽娜的法阵有关吗?

布莱特摸了摸下巴,他猝然抬头,脑海中那个“玛洛梅尼”的圣物被清晰地勾勒出来。

“你为什么参加比赛?”他回头看向玛尓蒂达,询问道。

“因为殿下觉得那个圣物不对劲,”玛尓蒂达耸了耸肩,“而且罗斯托加也需要这个。”

安特丝也觉得那样圣物有问题?而罗斯托加需要这样圣物?

那个罗斯托加在与黑魔法师勾结。

布莱特张了张口,他还要说什么,突然瞳孔一凝。

白色魔素从他指尖流出,锁定了角落里一团黑色的生物。

那是一只瞳孔泛着粉色的乌鸦,它被布莱特的白魔素击中,此时正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还以为没有人来着。”玛尓蒂达笑了笑,语气里却没有惊讶。

“你……”布莱特原本就在怀疑玛尓蒂达的动机了,此时他有些无奈。

玛尓蒂达根本没有要避嫌的意思,她大喇喇地在后台与布莱特商讨这些,就算有罗斯托加的人在监视,这也无疑在向他们宣告,牧师布莱特是安特丝一伙的人。

这下这浑水不趟也不行了。

“接下来的比赛,我是您的对手,我会弃权。”玛尓蒂达倒是无所谓,她走到角落,捡起了那只已经死掉的乌鸦,然后放在布莱特掌中。

布莱特捻了捻手指,确定这乌鸦是黑魔素造物。

……不过,感觉不太一样。

“我猜出来了您参加比赛的原因,您也觉得那圣物有什么问题对吗?”

“我不会妨碍您,毕竟那事关戈尔霍特和黑魔素,在这方面您是专家。”

玛尓蒂达平静地注视着布莱特,她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不耐或是被摆一道的愤怒,她庆幸地放下心来。

布莱特只是叹了口气。

白魔素在他掌心浮动,那只黑色的乌鸦被他净化殆尽。

“知道了,之后我会去弗赫斯特,希望你的殿下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然,合作愉快。”玛尓蒂达眼里带着笑意

……

昏暗的房间里,一只瞳孔偏粉的黑色乌鸦扑腾着翅膀,停在了黑发的,带着黑色面具的健壮男人肩膀上,男人扶了扶自己的面具,将它拿了下来。

乌鸦张了张口,嘶哑的声音在房间里游荡。

随后那声音变得尖细起来,竟是变得有些娇软,像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布莱特。”

它的声音重复着这个名字。

“知道了,渡鸦,我现在……相当兴奋。”男人,也正是莫里斯身边的黑骑士,他左手边还放着一把黑色巨剑。

“他居然没有死……他居然没有死!”黑骑士低笑着,他的笑声带着说不出的狂热与激动,黑色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

“他可真是好运气啊,布莱特·科拉利安,明明和我一样,是从污泥里爬出来的……为什么他的运气就这么好呢?”随后,黑骑士的声音又放低了下去,不明的情绪在他眼中流淌,“先是皇室,再是教皇的养子,他可真是,顶了一个又一个好身份啊。”

“阿尔贝托,不能杀他。”乌鸦在他肩膀上跳了几下,稳稳地落在桌上。

“当然,渡鸦,这是‘格里芬’的计划,我当然清楚。”黑骑士——阿尔贝托站起身来,他拉开了窗帘。

“不过,让他吃点苦头,总不要紧吧!”刺眼的阳光照在阿尔贝托有些阴冷的脸上,他的笑容越发狰狞。

“当年我没有看到他跪在那些家伙脚下哀乞求饶……而现在,我有了这个机会!”

“布莱特·科拉利安,我真是嫉妒你啊!”

“为什么不能和我们一样,一起在地狱里挣扎呢?!”

黑色的渡鸦歪了歪脑袋,它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突然激动的男人,理了理自己的羽毛,开口道:“不要破坏,计划。”

“我清楚的,渡鸦,我当然清楚。”阿尔贝托拽着窗帘的手渐渐收紧,带着恶意的笑容在他脸上肆意地扩大。

他的血液为此而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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