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抓着卡特丽娜的手，将她甩在一旁。被砸在地上的卡特丽娜吃痛，但是她紧闭双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到最后，不还是你一个人来见我？”赛莉丝见卡特丽娜没有举动，她用鞋尖勾了勾瘫软在地上的卡特丽娜的下巴，笑得很恶劣。
“让我想想，我该怎么折磨你好呢？”
她微微后退，举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卡特丽娜。
“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卡特丽娜·特瑞斯？”赛莉丝环抱双臂，她的眼瞳向下，紧紧地凝视着卡特丽娜。
卡特丽娜依然没有动作，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在颤抖。
布莱特给的钥匙被她压在身下。
“我不记得那些了。”卡特丽娜放低呼吸声。
她甚至有些怀疑失忆前的自己是怎么和这个疯子打交道了。
“不记得？”她看到赛莉丝的笑容在脸上凝滞。
她俯下身来，手指在卡特丽娜的脸上挪动。
“你是说，你忘记了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赛莉丝说出的最后一个词放得很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你想让我做什么就直接说吧，”卡特丽娜别开了眼睛，“或者说你想杀掉我也无所谓。”
“杀掉你？我怎么舍得呢？”赛莉丝低低地笑着，然后她的手掌轻抚过卡特丽娜的脸颊。
卡特丽娜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被她压在身下的两只手正在用钥匙开着手铐上的锁。
好的，就这样……卡特丽娜感觉背上爬满了冷汗。
赛莉丝的动作持续了很久，她湛蓝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卡特丽娜，而后——
随着重重的响声，卡特丽娜歪下了头，她肿胀的半边脸诉说了先前发生的事情。
赛莉丝给了她一巴掌。
力度不大，卡特丽娜心中有了考量。
她只是想侮辱自己，只是这种程度的话……
“我不会杀掉你。”赛莉丝掐尖了嗓子，她的声音有着疯狂的嘶哑，带着歇斯底里的甜美。
“我要折磨你，我要砍断你的四肢，我要让你看着自己的脊柱一点一点被我碾碎，我要让你再也直不起身来！”
卡特丽娜没有再回避赛莉丝的目光，她抬起头，殷红的瞳孔倒映着赛莉丝因为愤怒和癫狂而扭曲的面庞，她的眼中满是平静。
甚至还有些许怜悯。
这种眼神……这种眼神！
赛莉丝的回忆开始在大脑里回溯。
“你真的很幼稚。”曾经的“天灾”擦掉了手指上的黑魔素，眼里的情绪被淡漠所化开来。
“我无意和你争个高低，赛莉丝，如果把你这些不必要的思考放在其他地方上，你的器量不会这么小。”
凭什么？
“我和你不一样，赛莉丝。”她与赛莉丝擦身而过，暗淡的黑魔素划过她的眼前，瞳孔泛着的幽光穿过了低沉的空气。
她的眼神，一直一直一直留在赛莉丝的心上。
五年了，五年了！
“我……”赛莉丝张口，发颤的喉咙带动声音产生些许沙哑。
“无能的人是你！”她的袖口处滑出一排骨牌，骨牌整齐地排列在空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骨牌像是一条灵巧漆黑的长鞭，朝着地上的卡特丽娜袭去。
随后柔软的弧度在到达她面门之前，化做一道巨长的尖锐物。
“凭什么？”
摘下斗篷的“天灾”露出她蓬松的长卷发，她轻眨眼，红色的眼瞳在大厅里忽明忽暗。
“我是卡特丽娜·特瑞斯。”
她明亮的嗓音回荡在空间里，向“衔尾蛇”的众人宣告她的到来。
“你告诉我，你这样的虫子，凭什么对我露出那样的眼神？”
踏在阶梯上的魔女微微颔首，她的表情没有因为赛莉丝的质问产生任何波动。
“我没有兴趣和你作比较，赛莉丝，我与你不同。”
她的声音明明很平静，可是，可是……
她分明在嘲笑我，她分明在……
“你，又凭什么可怜我？”
在地板上写下一道又一道术式阵法的少女抬起了头，她的目光越过赛莉丝，落在了她身后被阳光铺满的地面上。
“如果你见惯了阳光，你还心甘情愿地待在影子里？”她嗤笑着，没有看着赛莉丝。
“赛莉丝，你可真是……”
“你可真是……”
记忆里“天灾”的面孔与眼前伏在地上弱小少女的面孔重合着，她们的双眼交叠着，在赛莉丝眼前闪烁着重重人影。
“你可真是……”
“住口！”
“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
“你和我！你和我！你和我！分明就是同样的！”
“你不准可怜我，你没有资格怜悯我！”
“我，我们！！”
卡特丽娜瞪大了双眼。
被解开的一只手高高地抬起，黑色的影子在她面前聚集，骨牌化成的尖锐物被卡在距离她眼睛极其近的地方。
差一点！
卡特丽娜的瞳孔开始收缩，眼角甚至还有因为惊恐下意识带出的些许湿润。
她还带着手铐的左手由于自己强制使用黑魔法开始迸发些许电流，手腕上带着红色的印迹。
时间太急了，只来得及解开一只手铐。
卡特丽娜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眼前这个疯子，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骨牌组合就裂解成无数的小块，在她的影墙外分叉开来，像是一对张开的漆黑巨翼。
卡特丽娜手掌微压，红宝石点缀的银制匕首就这样出现在她的手中。
她手臂弯曲，银色的匕首朝着袭来的黑色骨牌劈砍过去。
伴随着银色的气浪荡漾开来，卡特丽娜持着匕首的那只手被剧烈地灼烧着。
“你分明就是卡特丽娜。”赛莉丝的语气不复先前的痴狂，她拨开盖住眼前凌乱的头发，骨牌在她脚底聚合，将她抬升起来。
“那把匕首，那把可笑的白魔法匕首。”
“你在嘲弄我么，卡特丽娜·特瑞斯？”
不行，无论是使用殉道者之匕还是用黑魔法，对身体造成的伤害都很大，更何况自己现在记忆中的术式根本就跟不上自己的体质。
她根本没有把握和赛莉丝对上。
卡特丽娜抬了抬还被手铐束缚的另一只手。
“赛莉丝，我们都冷静一点，你现在需要我不是吗？”
那个法阵是她布下的，赛莉丝现在对雷格勒的控制也是基于法阵，她如果想要加深侵蚀程度，只能依靠卡特丽娜来打开法阵。
这也是赛莉丝把她抓过来的原因。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沉稳冷静，防止赛莉丝听出她心里的慌张。
“我不需要你。”
赛莉丝果断的拒绝让卡特丽娜一时间愣了神。
“哈……哈哈哈……虚张声势罢了，卡特丽娜·特瑞斯。”卡特丽娜明显的愣神在赛莉丝眼中如此可笑。
“你又不是那个女人，失忆的你，拿什么和我斗呢？”
“我改变主意了，你还是去死吧！”
赛莉丝在骨牌堆叠的高台上站立，她居高临下的傲慢此时在卡特丽娜眼中变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再~见~”银发魔女张开五指，灿烂地朝着她微笑，她的声音也逐渐变得飘忽起来。
只是她的黑魔素还没有从指间穿出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按住了她抬起施法的手掌。
“别做多余的事情，赛莉丝。”
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卡特丽娜的呼吸凝滞了，她的手开始不住地颤抖着。
白发的高瘦牧师出现在了赛莉丝的身后。
伊尔·阿克莱特！
如果只有赛莉丝的，卡特丽娜姑且有把握可以拖延时间，可是如果连影牧师都来了……
“放手，在雷格勒要听我的命令，你忘了么？”赛莉丝的声音说不出来的冰冷。
“我知道，但是如果你杀了她，打开法阵就变得麻烦了。”
“我也可以打开那个法阵，不是只有她才有能力。”
“那个牧师没有死。”伊尔的声音放低，他很清楚怎么让赛莉丝的态度缓和。
为了防止事态变得更加不可控制，只能先稳住赛莉丝。
伊尔其实很认同“天灾”卡特丽娜对塞莉丝的评价。
她太幼稚了，幼稚得有些可笑。
赛莉丝确实可以开启法阵，但那样花费的时间又要增加了，不能让她逞一时意气毁掉这么久的计划。
“没死？没死？”赛莉丝愣住了，她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个词，消化着背后的含义。
“我会去解决他，你带着卡特丽娜打开法阵。”伊尔的声音变得非常沉重，像是深潜在水里的船锚。
卡特丽娜嗅到了黑魔素的味道。
影牧师这是……在对赛莉丝使用能力？
卡特丽娜一下子反应过来了现状。
布莱特没有如赛莉丝预料的那样被解决，也就是说如果现在黑魔法阵还没有被打开的话，那个牧师就一直是个变数。
伊尔不可能放任一个计划的漏洞一直存在，所以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能够快速打开法阵，赛莉丝想要杀掉自己然后再慢慢解析开启法阵的目的在伊尔那里绝对是行不通的。
喘着粗气的赛莉丝逐渐平静下来。
伊尔的能力一般是对赛莉丝无效的，但这是在赛莉丝有意抵抗的前提下……现在赛莉丝已经被情绪冲昏了头，她不可能刻意反抗伊尔。
伊尔浅浅的术式就已经可以勉强影响她的思考了。
“我明白了，你赶紧去把那个牧师弄死吧。”赛莉丝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恢复了正常，只是卡特丽娜还是能从中听出愤恨与不平。
卡特丽娜不知道做何反应，但她清楚，自己现在起码是能够按照自己的原计划继续行动了。
殉道者之匕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她掌中，手掌之间火红的灼伤还在隐隐作痛。
“你最好不要有别的想法。”赛莉丝收回了骨牌，她回归到和卡特丽娜一样的水平面。
“卡特丽娜·特瑞斯。”赛莉丝轻轻吐出的名字像是毒蛇的信子一样传入卡特丽娜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