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谁知道这帮人渣会对孩子们做什么……而且先前几年格洛丽还要边上的村子已经出现过小孩丢失的情况了。”
“西海公司？”布莱特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罗蕾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布莱特，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是谁，但是这一遭让我怀疑那帮诱拐孩子的家伙和雷格勒的老爷们联合起来，光明正大地掠夺村子里的孩子们。”
“真是该死。”罗蕾莎用手狠狠地砸在神像底座上，有些年久的神像晃了两下，抖落些许灰尘下来。
布莱特瞥了一眼卡特丽娜，一直没有吭声的她好像在思考什么。
“你可以继续说发生了什么。”
罗蕾莎把手抽了回来，布莱特这才注意到她的手上缠满了绷带。
“需要我帮你……”
“没必要，牧师先生，不用在我这种将死之人身上浪费魔素。”罗蕾莎勉强地笑笑。
布莱特知道她的意思，女神像已经失效，作为替代一直为村庄供给白魔素的修女身体也支持不了多久。
这也是先前那两支光箭威力不同的原因。
她的身体状况和她体内的白魔素正在疯狂地流逝。
“我之前在王都那里已经申请过神殿协助了，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有新的牧师过来帮忙。”布莱特想起格洛丽王都的观星塔，他有些头疼。
观星塔的失效，本就让格洛丽的净化系统出了大问题，只能靠术士普通勘测地域情况，效率之慢可想而知。更何况格洛丽的术士协会还出了那种事情……
“原本，原本有一支三星小队到过我们这里来。”罗蕾莎轻轻地说道。
布莱特抬头，难道卡尔布里这块村庄也有术士小队过来进行考核吗？
“本来他们只是来这勘测黑魔素情况，然后完成他们的考核任务，可是……”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这里的侵蚀情况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
罗蕾莎重重地叹了口气。
布莱特也沉默了，罗蕾莎的说法和先前自己的猜想没有出入。
“他们一直在向协会申请求助，没有结果。”
“然后他们和我说，他们会处理这附近的侵蚀源，尽力帮我们解决一点负担。”
“后来巡逻的村民找到了他们的净化提灯。”
她向着远处的一个清扫干净的角落抬了抬手，那里整齐摆放着三个提灯。
像是那支三星小队的墓碑。
“我劝过他们的，没有牧师，解决不了问题。”
像是有些自责，又有些懊恼，罗蕾莎拍了拍自己的头。
“我也是，就算是学过一点光元素魔法，没有形成净化体系，我根本解决不了侵蚀！”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布莱特张了张嘴，可没有说话，他没法打扰这个无能为力的修女。
“其他村子，有的交出了孩子，有的和我们一样坚持没有交出孩子。”
“可是到最后，他们全部都覆灭了，”罗蕾莎自嘲地笑了笑，“你看，委曲求全换来的生存根本就没有意义。”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罗蕾莎赶忙抬手，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脸。
布莱特别开目光，他扭脸看向发呆的卡特丽娜，假装没有看到落泪的修女。
“就算是我放你们进来了，其实我心里也清楚，无非是因为没有希望。”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罗蕾莎压抑地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
卡特丽娜轻轻走上去，递给她一张手帕。
她微微发怔，与卡特丽娜的红色眼瞳对上。
“谢谢。”她小声回答，接过手帕。
“可以继续讲讲雷格勒那里来人的情况吗？如果可以的话，侵蚀情况也请讲讲，”布莱特见她情绪略微平静，他才询问道，“最好详细点。”
“雷格勒来的人说，他们和一个术士组织建立了合作，只要交出部分的孩子，他们就能帮忙控制黑魔素侵蚀。
他们还说，雷格勒的侵蚀现象是这片区域最严重的，正是因为他们和那个术士组织已经确定了合作，他们现在才没有受到影响。”
术士组织？布莱特皱了皱眉，没有接话，等罗蕾莎继续说下去。
“里昂牧师让村子里的人把他们全赶了出去，他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方法通过孩子们控制黑魔素侵蚀，骂他们是骗子。
那时候的侵蚀情况虽然严重，但是因为里昂牧师还在，我们勉强可以控制。
后来有一天，里昂牧师说他发现了这片区域侵蚀最厉害的地方，他说只要控制了那块侵蚀区，咱们这里的侵蚀现象也就好转了。”
罗蕾莎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我怎么当时没有——”
她还记得。
她记得那个爱笑的牧师一边翻动教典一边向她解释教意的样子。
她记得他教她光元素知识的样子。
“罗蕾莎，我给你的推荐信已经写好了，到时候你直接拿着它去勒克里亚斯的教会总部，我的老师一定很高兴见到你。”里昂理了理袖子，他有些虔诚地对着神像祷告几句。
“你真的很有天赋，只学光元素魔法太屈才了，你应该去当一个牧师！”
“到时候等我回来，我就把推荐信给你。”
“哎呀，我教的这些不够你学的，我教的只是半吊子而已，你得系统地学才能成为牧师。”
“没事，我虽然是个牧师，我的光元素用得也很厉害，我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你只要守好村子就可以了。”
“等我的好消息，罗蕾莎！”
她再也没有看到那个牧师。
随之而来的是更为严重的黑魔素侵蚀，以及一波又一波的堕兽兽潮，她接手了里昂牧师的任务。
她指挥村民控制了一波又一波的兽潮，她的白魔素虽然越来越少，可她的魔法却用得越来越娴熟，她的眼神变得越发冷硬，她的判断越来越果断。
村民们将她看做了新的牧师，可她清楚自己原本只是一个辅助牧师的修女。
而那个牧师——那个穿着白色制服的牧师里昂。
他白色的影子湮没在漆黑无光的黑雾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