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蓝色的星海（二）

“喂，学姐，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啊？”

“已经一个月了啊，睡了一个月了你不嫌饿吗？”

“再睡下去脸蛋就要睡瘦了。”

偌大的病房里，黑色的少女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面色安详，呼吸悠长而规律。

若是无视她身上白色的病号服，在周围洒满鲜花的话，不知情的人可能会错把这一幕看做是童话故事吧。

睡梦中的公主等待王子披荆斩棘而来，一吻醒来的美好爱情故事。

同样穿着病号服的少年端了根板凳坐在病床边上，自己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听上去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家常小事。

可他还是唠唠叨叨个不停，烂话如海潮，一波又一波往上涌个不停。

这一场独角戏演了不知道多久，少年叽叽喳喳麻雀般聒噪的嘴终于闭上了。

他从来没对人说过这么多话，更多时候沉默得像个木头人，大概席尔瓦骂他是榆木脑袋真是骂对人了。

“学姐，该说些什么好呢？就算医生说要给你足够的刺激才能叫醒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刺激你啊，连电击都没法做到的事，我怎么做得到……”

少年望着柳暮被刘海掩盖的额头，犹豫了一下，手臂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手指悬在空中，微微弯曲的食指拨开一根根柔顺的发丝，轻柔地将它们拢在一侧。

在少年的努力下，柳暮的双眼露了出来，微微有些显长的叶眉淡若青灰，狼毫接水一笔也不过是这般模样。

这应该是齐亚记忆里看柳暮身上穿着黑色以外颜色的衣裙，没有了黑色衣裙的衬托，少女虽然失去了那一抹空谷幽兰般的出尘灵动，却更多了几分柔弱。

不管她平日里处理觉醒者事务时表现得多么成熟，她的实际年龄终究只是十八岁。

十八岁应该是怀春的年纪，不应该是忧愁的起始。

白色的床单包裹下，她安睡的样子就像是一朵黑莲，静谧而美好。

她的睡脸很恬静，就像婴儿一般，嘴角微微翘起，仿佛在梦里见到了自己所期望的一切一般，甜美得不像是她自己。

“有好多话想和学姐你说，但是想了想，似乎又没什么可说的。”

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少年的双手终于颤颤巍巍地勾住了少女露在被子外的右手，微凉的触感下，淡淡的热量开始温暖。

柳暮的手指修长纤细，手掌则显得颇为苍白，伸展开来连每一根微小的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握住她的手掌时，那感觉很奇妙，淡淡的满足之下却又隐藏着微不可察的失落。

齐亚双手握着自己前辈的手掌，眼睛盯着柳暮的睡颜。

“学姐为什么会选择我为后辈呢？”

“为什么在那个血流成河的晚上独独找上了我呢？”

“我呀，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感觉到喜欢学姐。”

“一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本来也没有打算说出口。”

“不过既然学姐听不见，说了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而且现在再不说大概以后也就没什么机会了。”

齐亚长出一口气来，表情非常正式。

“我，喜欢你啊，暮姐。”

“但是大概也是要离别的时候了吧，本来想运动会之后把发卡送给你，就当留个纪念的。”他打开那个蓝色的盒子，盒子里淡蓝色的发卡露出头来，没什么太过瑰丽的雕饰，简单，干净，甚至可以说朴素得有点寒酸。

“我没什么美学细胞，只是觉得这个简单点的，跟学姐更搭一点，希望学姐你能收下。”他站起身来，动作轻柔地理了理柳暮的长发，动作熟练地将发卡别了上去。

他不知道帮妹妹理了多少次头发，别了多少次发卡，这样的动作出乎意料的熟练。

那一抹星蓝，蓝得纯粹，蓝得幽长，躲在少女的黑色长发间，就像个好奇的小精灵，平白无故给它的主人添上了几分青春的气息。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能醒过来。”

少年俯下身去，两人之间的距离飞速缩短，最后两人几乎要挨在一起，少年甚至能感受到女孩的呼吸打在脸上，悄悄的，有些痒痒。

“真想趁此机会偷偷亲上去，”齐亚渐渐站直，呢喃声低不可闻。

“不过学姐醒过来会生气的，还是不要吧。”他轻轻笑笑，脚步渐渐往房门方向而去，看样子，似乎这一次探病就这样结束了。

走出病房，合上房门，齐亚望着面前一脸呆滞的席尔瓦，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席尔瓦，过来，和你商量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