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冲过了坡顶,高速让它四轮腾空。

那短暂的失重感,司机大哥更害怕了。

他赶紧系上副驾驶的安全带。

现在是弈在开车,原本的司机大哥已经坐到副驾驶了。

原因是弈觉得这家伙开车太慢,不如自己来。

司机大哥有快二十年驾龄,更年轻一些的时候也经常开快车。

并不觉得自己开得有多慢。

但既然乘客执意要自己开,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这个炎国人坐上驾驶座的时候,他就开始后悔了。

弈是真不松油门啊!

前轮再次触地,车身剧震。

路面上还结着冰!

“收油!收油!!要冲出去了!”

虽然现在的车轮都有冻结路面的抓地设计,但这毕竟只是一辆轿车!

不是什么越野车赛车!

弈只是左手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还在衣兜里摸索着什么东西。

车子漂移着越过一个弯道。

车轮在路面上横向滑行,车尾撞倒了一片路边堆着的积雪。

但车子并没有完全失控,只是一直处在失控和冲出公路的边缘。

司机的心脏从嗓子眼咽下去了,刚刚差点就掉到了漆黑一片的冰冻小河中。

他看看弈。

这家伙屁股下面拿出了一包烟,不紧不慢的给自己点上。

好像这些惊险的操作就像喝水一样普通。

“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司机看见了他肩膀上的徽章,语气带着三分害怕,五分好奇和两分的尊敬。

“摸鱼。”

弈终于从兜里拿出了一根烟。

但很难受,他的打火机怎么都点不上火。

好像里面的油又冻住了,只好在暖风口吹一下。

“在哪儿摸鱼?”

“我这人在哪儿都摸鱼。”

好吧,看来摸鱼也许可以摸出来这样狂野的驾驶技术。

司机不说话了,他怕下一次颠簸会咬到自己的舌头。

真不知道车子的悬挂顶不顶着住这么折腾。

如果是平时有空。

弈大概会开始吹自己在什么什么重要部门工作。

吹得最多的就是联邦情报局。

他几乎吹得神乎其神,把那些虚构出来的人物和事件说得跟真的一样。

那些酒吧里的笨妹妹总是上当受骗。

以为自己面前的炎国小伙。

是一个正在执行秘密任务的联邦特工。

等到酒过三巡,他就会起身戴好帽子,一脸严肃的说自己要立刻转移。

然后把账单留给身后犯着花痴的笨蛋。

最好笑的是。

有些笨蛋拿着弈给她们的假名字跑到联邦情报局办事处。

询问关于他的消息时。

一脸茫然的接待员小姐,只能摇摇头否定的说没有这个人。

这反而让笨蛋妹妹更相信,自己就是偶然邂逅了一个浪漫的秘密特工。

但现在,弈不想搭理这个司机。

他现在真的没有那个心情。

况且中年大叔司机也不是什么身材火辣的笨蛋妹妹。

已经完全驶出市区了,道路两旁的路灯变得稀少起来。

阴暗的树林沙沙作响。

快到了,这附近都是独栋的漂亮大宅子。

虽然远离市区,但专门铺设的线路保证了水电暖供应齐全。

前院和后院都种上了耐寒的观赏植物和草皮。

尽管经常被雪盖住。

而加莱人原本喜欢的小泳池被替换成了玻璃房内的人造温泉。

可以说是带有冬日来历后罕见的奢侈气息了。

苏落的家就在这里,他自己倒是没钱买这样的房子。

但是骑士团知道他和他妹妹没什么像样的地方住以后。

基本上算免费提供给他的。

老团长真是个好人,但就是下场实在不应该...

“TM的!”

弈使劲拍了拍方向盘。

又是黑夜中的疾驰!

还是还是那间房子!

那些不太好的记忆又短暂的找上了门。

已经过去很久了,好像又是昨夜的黑色。

老团长、大哥、阿方索,包括自家的老头。

他们都是一些很好的老家伙,他们年轻时都经历过了那个蓬勃发展的鎏金岁月。

但最后却都没能迎来一个美满的结局。

苏落已经这样很久了,菲尔德医生也没有好的办法。

只能通过药物来控制,寄希望于时间能够慢慢冲淡。

看见这家伙对那个小姑娘,如此上心的时候。

其实弈也是很惊喜的。

或许好友过往的阴影可以就此逐渐消退。

血肉之躯的人类毕竟不是钢铁打造的机器。

可就连钢铁在极寒中也会变得脆弱,一触即溃。

苏落已经不能,也经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了!

他现在的心是菲尔德医生用药物做的胶带勉强粘起来的碎片。

一旦有外力,就会咔咔散落一地。

埃尔宾差点死去的时候,就已经表露出了他的脆弱。

而半夏这束暖火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很重要!

弈踩死了油门,引擎发出高亢的嚎叫。

尾灯是一束暗红色的流光。

这一次!

或许这一次,自己会有机会!

这一次!

或许这一次,结局会有所不同!

在情况变得无法挽回之前!

这一次!

......

积雪盖满了前院的草皮。

翡冷翠毕竟没那么冷,雪一般不会下得像荒原那么夸张。

一场雪后别的人家都会定时清理掉前院和后院。

以免积雪把植被给弄死了。

但苏落家的院子里早就没长草了,雪下只有光秃秃的泥土。

反正只有大半年才会回家住几个月,他也懒得自己动手铲雪。

弄出一条进出的路就可以了。

有时候连路都没有,他会拉一车易烹饪的食物和烟酒书籍之类的。

除非弈带着朋友来找他,或者东西吃完了之类的。

否则他才懒得开车出门去城里转转。

就这么一直在家里宅上好久好久。

最厉害的一次整个假期都没出门,直到第二年弈来找他一起去诺福克军港报道。

当时他穿着棉袍,胡子都老长。

一边踢开门口堆着的空酒瓶,一边吆喝着弈进去先坐坐。

或许在别人眼里,他是高傲的骑士,是发着冷光的“最后曜日”。

但私下里,在真的熟悉他的人眼里。

他只是个躲在房子里不见阳光,等待着自己慢慢发霉的...

大概是朽木桩子一类的东西。

苏落的车子停在路边,甚至懒停进车库。

他俩已经回来了!

门是半掩着的,屋内传来一阵桌椅摔落的声音。

苏落和半夏似乎在争吵着什么。

弈眉头紧皱,心脏的肌肉都抓紧了。

得赶上!得赶上!

他几乎是冲了过去着拍开了大门。

弈的脑海里想象着最坏的结果,最可怕的景象。

“苏落!”

噗滋!

有什么冰凉而凉粘稠的东西喷上了他的脸和眼睛。

...

...

...

他用手拂去眼睛上的黏黏糊糊的东西。

是...奶油。

有些茫然的他,看着屋里。

半夏和苏落的动作也僵住了,一脸茫然的看着弈。

“呃...你怎么在这儿?”

苏落的身上,半夏的脸上。

桌子上,地上。

甚至是天花板上!

全都是奶油!

而他们俩争抢的那罐子奶油,几乎全被浪费掉了。

只不过。

这幅画面,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奶油:早知道烂厂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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