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流露温柔笑意，湿润的眼瞳看着我一动不动，仿佛满眼都是我。
左侧眼睑下点缀的泪痣，却如点墨在笑容间洇染出些许伤悲。
“你之前说自己搬家去了国外？”
“嗯，德国的一座海边城市，那边风景很不错喔？虽然我也没怎么出去转过。”
“当时怎么那么突然？一声不吭就走了，我后来给你发消息也没回。”
“因为我压根没把手机带去国外呀。”
“在国外不方便使用国内手机卡？”
“唔，应该说我压根没在用手机啦。”
难道德国不流行用手机？怎么可能，又不是原始社会。
见我满脸疑惑，江秋月眼眸低垂，似乎隐藏了某些情绪。
“主要是我当时的情况，不太建议我使用这些数码产品。”
“当时的……情况？”
“这个待会儿再讲吧。你知道吗，在国外的那段时间，我托爸妈从国内买了你出版的新书，那时候我真的感觉超级有趣！果然之前一直忍住没看是值得的！”
她此刻的表情，和过去跟我讨论有趣作品时一模一样——那种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兴奋与雀跃，无疑是对我最高的赞赏。
“真没想到，以前只会写文青言情小说的作家，居然能写出这么约定俗成的故事！”
“这也是多亏了你，毕竟你天天都拉着我看这类作品，让我切身体会到了这类作品的乐趣。”
“咦……总感觉你太平静了点，难道这就是畅销作家的矜持？如果换做是你以前……”
微微鼓起脸显得有些不满，江秋月突然开始模仿我。
“哼哼哼！果然找到秘密武器的我，就是世界最强的轻小说家！”
“我才不会说这种话吧！”
“但是这真的很约定俗成吧？扑街轻小说家与美少女读者邂逅，得到启发成为畅销作家！番外篇都该写婚后生活了！”
“你这么一说，类似的作品的确很多啊。”
“对吧？超级王道呢！只可惜我的纯度还是不够，谁让我中途退场了。”
像是感到非常无奈地摊了摊手，她抿了抿嘴继续说道。
“这也没办法啦，毕竟现实不是轻小说嘛。”
类似的话苏野莺也经常说，但她从来不寄希望于奇迹。
如果说我和江秋月的相遇就像轻小说一般的展开，那么我和苏野莺则是必然相遇——毕竟她打从一开始就在寻找我。
无论是作为她的读者，还是作为“木村拓斋”，在相遇之前我们就已经有了很深的羁绊。
“本来我想着要不要换个剧本，作为久别重逢的美少女同学出现，但好像来不及了，已经有人成为你的女主角啦。”
“江秋月……”
“好啦，用不着安慰我的，我已经想开了。”
她楚楚可怜的面容显得有些勉强，但还是露出了微笑。
“以后我会作为朋友默默关注你的。”
这样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像这类事情我还是不擅长处理，但能回到最初的关系也不错——
“但我不会放弃的喔。”
“啊……”
“虽然这样做很无耻，可我还是会等到你跟女朋友分手的那天……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
“是不是觉得我变了？毕竟我现在就跟小说里那些绿茶角色没区别嘛。”
笑容里掺入了自嘲的意味，江秋月看向我的目光却更加坚定。
“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想到呢，毕竟之前的我根本没有考虑未来的余力。”
“你之前到底……”
“差一点，就死了。”
我蓦地睁大了眼睛，而她却像叙说别人的故事一般平静。
“你知道我体质比较弱吧，但别看我现在这样，小学的时候我跑得可快了！可有些事从生来就注定没办法改变，我先天心脏瓣膜就是缺失的，听说婴儿时期经常会呼吸困难，好不容易才撑到两岁，满足了手术条件，暂时补全了缺失的部分。从那之后，我慢慢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惜我并没有珍惜来之不易的生命，提早透支了身体去做那些普通孩子能做，而我却不应该做的运动。结果后来又被查出缺损，而二次手术必须要等到身体发育完全后才能进行，并且手术风险性也很高。”
“所以你之前是去做手术了？”
“嗯，父母把我送到了德国的诊所去做的这场手术。听说这场手术为了减少术后创伤，要在心脏不停跳的条件下进行，可在手术中途，我还是停止了心跳。在麻醉后手术期间，我应该是没有意识的，但很奇妙，心跳停止后我却突然能察觉到自己即将死去，意识就像一团雾似的逐渐消散，记忆仿佛走马灯一样出现——然后我就想起你了。”
“……”
我不敢与她此刻的目光对视，生怕那太过炽烈的感情会灼穿我的心防。
“在想起你的瞬间，我的灵魂就像有所眷恋似的，始终不肯离去，所以最后，我就醒了过来，然后产生一种不愧是我的自豪——因为这种展开也超级有约定俗成的感觉！”
“你这是用生命在践行约定俗成啊……”
“对吧！是不是很浪漫！”
哪怕她此刻笑容再灿烂，也无法改变曾经命悬一线的事实。
原来我差一点就永远无法跟她道别。
“抱歉呀，其实我原本没打算跟你说这件事的，因为这样很狡猾嘛。”
是啊，至少我此刻沉重的心情做不了假。
她对我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朋友——甚至差一点就会成为恋人。
“在看到你和那个叫苏野莺的女孩子走在一起的时候，我受到了非常沉重的打击，甚至产生了自己没必要活下来的多余感。”
“……”
“我也说服过自己放弃，不要再打扰你们……可是上次真到了你要拒绝我的时候，我还是无法接受，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呀，彻底放弃一个人。所以最后，我决定了，我会一直等你。”
嗓音温柔而坚定，她注视我的眼睛熠熠发亮。
“然后成为你故事里永不退场的女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