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深处发生的变故十分突然,但也许是因为魔法波纹被压制的缘故,处在外面的「秘银榔头」成员们连感官都退化了,并没有察觉到中年男子沉重倒地的声音。

而一直守在门口的米莉安吓了一跳,索缇妮的表情则一如既往地没心没肺。

就像随意而为般,除去保持照明的火球,她的手恰到好处缠住了女孩的脖子,在米莉安表情毛骨悚然的同时,也将她接近墙角三人的意图限制住。

“哦哇……安博总是会做些我们看不懂的事,不过,一般看不懂的时候,大多都是正确的呢,所以米莉酱,我们就不要打扰安博啦~来做游戏吧~”

“呣叽——!!”

另一边,因为眼前的急转直下,古棋整个人再次陷入当机。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冕下他……他是背叛者?”

“我还期望你能为求生而演上一演,没想到演技那么差,差到我忍不住直接戳穿你,”安布罗斯语气有些无奈,就仿佛对古棋相当失望,“不过,正因为你的演技实在太差,才导致这家伙的伪装跟着一同被拉低了,露出如此明显的马脚,省得我再费功夫去挨个找。”

“冕下他?为什么?我……”

“时间地点逻辑,全都智商下线。”

安布罗斯摊手:“从一开始我就留了心眼,首先,我可从没跟他说过,决赛是因为赛制变更才拖延到两点十分开始,而当他提出一点十分时,我接口说刚好一小时后,这家伙居然毫不疑惑就承认了,只能说明,他早就知道决赛延时开始的消息。”

古棋茫然的点头,又再次摇头。

“提出「子极核爆」这个话题,除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外,我还为此区分了你们两者的反应,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你的表情并没有因此产生剧烈的变化’,然而,你对此反应不大,说明你不疑惑我提到的这个词,但他……”

安布罗斯歪头示意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

“见面时,这家伙掩饰得可很好,的确对核爆产生了惊恐,然而,对于我指出你反应不大时,他的表情居然也跟你一样,‘没有因此产生剧烈的变化’,所以……对于你了解过「子极核爆」这一点,他是早就知道的,只不过在我面前时他谨慎了,一旦拿你当作折射的镜面,他忽然又激进了,简直就像是打算要将你这个替死鬼推到我面前。”

“……替死鬼?我?”

“上面两点还不是最关键的,在见你之前,他可是亲口说过‘昨日午餐后,你正好回到商队’,到最后不知是脑袋秀逗了还是怎么,为了在我胡诌的分析上给你补上一刀,居然又改口成了‘是你暗中将计划中的食谱更换,他们才从酒水中尝到了从未体会过的美味’,听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可仔细一想……食谱?酒水?美味?”

安布罗斯面无表情地嘿嘿一笑。

“下毒就下毒,直接描述为更换食谱?简直具体到让人以为他就在旁边看着,嘛,这也就算了,但「极冰马格利特」我可是亲口尝过的,一旦混入基酒以外的饮品中,哪怕是水,别说保持美味,能不变得难喝就不错了,”

翻找完中年男子衣物的安布罗斯,又皱着眉将那白绒帽饰里外翻开,虽然依旧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于是,结合上一点,我认为更换食谱的,应该就是这家伙自己,而且「极冰」被他奉给商队的每一人时,这一鸡尾酒并没有被丝毫稀释过,正因为如此,它才能‘美味’……也正因为如此,它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发挥放到你们的作用。”

最终,安布罗斯放弃了继续在中年男子身上搜索,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茫然的古棋。

“那么现在,如我所想,你的伤势很重吧?”

安布罗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玻璃瓶,其中摇曳着浑浊的暗红色液体,“在我看来,你的伤势已经不能用重来形容了,不但连人都快烧傻了,连言行都诡异到让人的程度……”

“……你又在说什么?”

说罢,安布罗斯将瓶塞拔去,递到浑浑僵僵的长发青年面前。

“喝一滴下去!记住,最多一滴,多了我耗不起,你也撑不住。”

“这、这是什么东西?”

安布罗斯微微一笑。

“——好东西,包治百病。”

也不知是好奇心驱使,还是脑袋的确有些不清醒,古棋颤巍巍地接过瓶子,好不容易控制着抖动滴了一滴到嘴里,下一秒,他的眼睛瞬间大瞪,手里的玻璃瓶徒然脱手而出,而安布罗斯眼疾手快,右手精准抄落将瓶子盖好收回,默默地注视眼前夸张的一幕。

“咳啊!啊——呕、什么,什么东西?咳咳咳咳!!”

只见长发青年已经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血红,整个人就如同抖糠筛一般在地面战栗不停,连续滚了好几圈后,才大口大口喘气然后抬起头。

“清醒过来了?”

安布罗斯点点头:“发现了吧,如果我刚刚给你的是毒药,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因为灵魂魔法的作用,你已经不会对周围的异常产生警惕感,思考减缓,记忆混乱,行为也变得怯懦,甚至,从一开始我问你那几个问题后,你回答时那毫不犹豫的态度,都不约而同证明了这点。”

“灵魂魔法,该死……什么时候!?”

眼中恢复了清明的长发男子,与先前颓唐的模样判若两人,他紧紧盯着安布罗斯,又将视线移到了其身后躺倒的中年男子身上,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不对,我的记忆难道产生错误了?倘若真的是魔法,难道我回来的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

“是的,所以你才会产生时间不清晰的错觉,甚至将他嫁祸于你下毒的罪名当真,还把这一切错误归咎于自己严重的伤势……不用担心,刚刚那一滴凝血已经解除了魔法,你看,你现在这么生龙活虎,与之前那‘伤到不能再重的模样’,是不是有着天壤之别?”

话语间,安布罗斯直接用拐杖点了点古棋,后者顿时被反推向墙角,这个举动让长发青年大骇,但与墙壁碰撞的一秒后,他却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传来任何预想中的疼痛感。

“怎么会……?原来,我早就已经痊愈了吗?”

大张着嘴,古棋惊讶地自言自语。

“龙髓凝血什么效果,亲身经历过的我会不清楚吗?都是魔法的幻觉罢了……虽然内脏无法完全治好,比如像我现在这副模样,但其加速再生的性质,剥除外伤可以说绝对没有问题,作为第一个二度品尝过它的人,对于这种剧痛性的痊愈,你难道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剧痛?这么说起来,昨天难道也是用这个……”

墙角处古棋眼角抽搐,如同重拾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般。

“唉,你以为是谁给你求情的?龙髓凝血可不是大路货,为了救你,那位小姐差点把自己都给卖了,”安布罗斯摇头,表情就如同为某人的担心遗憾一般,听得古棋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这样一来,你应该明白了吧,你身上的长袍本身就个十足的疑点。”

长发青年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那染血的「华冠」仪法屋袍。

的确,虽然记忆模糊,但古棋还是能隐约记得,自己拖着重伤的身体返回商队时,所穿着的衣服似乎是乔伊换过的,想到这里他痛苦地捂住了脑袋,那种强行被人从昏昏沉沉中喊醒的感觉相当不好受,说到底,他连自己回到商队时的“重伤”都开始怀疑了。

到底哪边的记忆才是真的?

安布罗斯摸着下巴道:“这个灵魂魔法挺有意思,并不是完全的迷惑,而是让受术者产生贴切‘现实’的错觉,就仿佛暗示一样,不论是让受术者言行混乱,还是将这些言行归为自己伤势严重口齿不清,都能完美掩饰施术者的存在。”

“这么说的话,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怀疑冕……怀疑这个反叛者了吗?”

“没错。”

安布罗斯将古棋从角落拉起,视线落在对方的领口上不曾移开:“我不是说过了么,这家伙一开始就打算拿你当替死鬼,不论是灵魂魔法的施加,还是当我对你审问时的推波助澜,都充满了违和感,否则,我又何必费那么多口水来问你问题?”

“所以……你在用我的话,套他的话?”

听到这里,古棋难免生出些恼怒,但又无可奈何。

“不完全如此,我不能马上肯定自己的猜测,否则一旦出错,咱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所幸的是,他露出马脚的次数,已经让人想不怀疑都难。”安布罗斯摊手道。

“既然如此,你也已经,为什么不马上……”

除了愤怒以外,古棋脸上更多的是惭愧。

“这个答案我可以马上告诉你,但在这之前……”安布罗斯忽然变回一副严肃的面孔,对脸色苍白的古棋道,“立刻将你穿在上半身的衣服脱下来,一件都不要留。”

“干、干嘛?”

闻言,古棋顿时吓了一跳。

然而安布罗斯依旧面色凝重:“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身上穿的仪法屋袍,除了是这个狮心纹内线故意套在你身上的假证外,衣服里面,还可能藏着子极核爆的「信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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