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难吃透了。”布莱特狠狠地把勺子拍在桌子上。
“米粒炒得半生不熟，墨鱼块根本没有处理好，还有油星子，就是让艾罗徳斯来做，他都能做出一份比这还正常的炒饭。”布莱特看了那个炒饭窗口一眼，又舀了一勺米饭。
“你只有在点评食物的时候会有这么多话……”纽伦斯有点无语地看着布莱特一边往嘴里送炒饭一边骂骂咧咧。
“我的建议是，把那个厨师开除掉，简直是糟蹋食物。”布莱特没有理会纽伦斯，他吃得飞快，然后把勺子敲在空盘子上。
“嘴上说着不好吃，结果还不是吃完了。”
“我只是不喜欢浪费粮食，或者你可以告诉我那个厨师是谁，我亲自拿令牌把他开除掉。”
教会的特权不是这么用的……纽伦斯拍了拍额头。
“食堂又不是只有我们在吃，”像是看出了纽伦斯的想法，布莱特继续说道，“学生也是要吃饭的，说不定有某些学生吃到这种难吃的东西会连夜退学。”
“布莱特，从海域回来后你说笑话的水平见长啊。”
“我从不说笑话。”布莱特交叉双手，本就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挂了些许严肃。
“这个再说，我会反馈的。”
“你们枢机还要反馈这个？”
“我……”纽伦斯还想开口，突然他的目光越过布莱特，好像看到了什么，他露出笑容。
“纽伦斯阁下，晚上好。”几道声音从布莱特身后传来，布莱特没有回头，这个时间点会出现在食堂里的，想想应该也是神学院来参加考试的毕业学生。
“晚上好，考试怎么样？”纽伦斯微笑示意。
“不怎么样，我们那场监考的是艾罗德斯阁下，”其中一个学生的声音有点沮丧，“本来我都觉得我准备得很充分了，但是考试结束之后我开始担心我能不能通过了。”
“他啊……”纽伦斯目光飘到布莱特脸上，见他没什么反应。
“对了对了，纽伦斯阁下为什么下午没有参加监考啊？”有个女学生问道。
“有点事情要处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布莱特。”纽伦斯把手朝布莱特抬了抬，几个学生的目光都转向布莱特。
布莱特点点头，算是对他们打招呼。
“布莱特先生好。”刚毕业的学生礼貌程度都是拉满的，他们先后对布莱特问好，像一群活泼的小鸟。
“所以下午纽伦斯阁下是和布莱特先生一起吗？纽伦斯阁下和布莱特先生是什么关系呀？”
布莱特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他听着纽伦斯的回答，盯着盘子里剩下的油渍发呆。
“是我的同学，他出任务好久没回来了，我今天下午就让别的人帮忙代班，我带他逛了逛。”
布莱特在心里点头，纽伦斯还是擅长处理社交关系，要不然怎么大伙都喜欢他呢。
“咦咦咦，纽伦斯阁下的同学，是神学院第六期的学长吗？”几个学生交头接耳起来，“那一届的学长据说都很厉害，他们的成就记录现在还挂在学院走廊里呢。”
“没有那么夸张啦，”纽伦斯笑了笑，他注意到布莱特的大脑神游状态，于是清了清嗓子：“你们快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有理论考试吗？”
几个孩子对着纽伦斯和布莱特告别，然后匆匆离开了。
“我说你啊，都这么久过去了，你好歹也多和别人说说话啊，”布莱特发呆中听到了纽伦斯隐约的抱怨，“每次都这样，你又不是什么自闭小孩。”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布莱特拨了拨头发，“他们想和你聊天，不是我。”
“唉……”纽伦斯感到心很累，“你这个性格，也难怪那群老头子不喜欢你了。”
“他们不喜欢我是他们的事，但他们离不开我，不是么？”
纽伦斯一时语塞。
但布莱特也确实有资格说这种话。
毕竟一些污染比较严重的地方，都是布莱特在清理净化的。寻常牧师无从下手的污染，布莱特却能完美地完成净化。
教皇曾经在教会会议中提出让布莱特继位他的位置，出乎意料的是，所有的教会长老都持反对意见。
当时的纽伦斯还不是枢机，他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布莱特为教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可在提起布莱特时，那些老头子却还称他为“来历不明的外来者”。
纵使布莱特是维克多教皇的养子，纵使布莱特已经在教会成长了数年，纵使布莱特天赋异禀。
他对于教会而言，终究还是外人。
教皇后来也询问过布莱特的意见，可是纽伦斯不用想也知道，布莱特从来就没有想过继位教皇。
因为他的想法和那些长老们一致。
布莱特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是教会的牧师。
纽伦斯不知道布莱特的认知是什么时候变得与他们不同的，他记得在上学的时候布莱特就是这样。
临时插班进来的布莱特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是神学院第六期学生中的怪胎。
而他的教典几乎没有翻开过，同学们困惑他对光之女神的信仰是否如他没翻开的教典一样。
纽伦斯不是很确定，但他肯定布莱特的内心才像他的教典，从来没有打开过。
“布莱特，你去海域那边一年多了，教典要更新吗？”提到教典，纽伦斯突然回想起来，他看向布莱特别在腰间的书，“现在已经不是十一版本的教典了。”
“啊？哦。”布莱特只是应了一下，他用纸巾擦了擦手，看得出他并不在意教典的版本。
“你该不会连十一版本都没有更新吧……”纽伦斯靠近布莱特，抽出他腰间的书。
烫金的字体勾画出“第八版”三个小字。
书还是崭新的。
和布莱特上理论课时用的课本一样干净。
“我现在觉得上层那帮老头子说的有道理了……”
布莱特无所谓地把教典从纽伦斯手中拿了回来。
“你请客对吧？”
也就只有讲到吃饭的时候他的情绪会稍微有点变化。
纽伦斯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请我请我请，真是的。”
“还有，”布莱特突然想起什么，“哪里有卖甜食？蛋糕……之类的。”
“我记得你不喜欢吃甜的啊？”
“不是我吃。”
……
纽伦斯提着蛋糕盒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他的小妹妹莉莉在女仆的陪同下在门口打着石子玩。
“哥哥！”莉莉抬头看到纽伦斯，她开心地挥挥手。
“喏，给你的，今天回来的有点晚了。”
“蛋糕！是哥哥买的吗？”莉莉接过蛋糕盒，好奇地瞥了两眼。
“不是，是哥哥的朋友。”
“雷亚哥哥？”
“……另一个。”
看着莉莉困惑的表情，纽伦斯有点好笑。
和布莱特告别时，他的脸上带着别扭的神色（在纽伦斯看来）。
上学的时候，布莱特打断欺负自己的几个坏同学的胳膊之后，面对自己也是这副表情。
“我说了，不是因为你，别乱想，也别跟着我。”
“那家伙晚上没有吃饭，我给她带点东西吃。……还有你妹妹。”
一模一样的语气。
这么多年了，他还真是一点都没改变。
纽伦斯叹了口气，看着妹妹手中布莱特“顺便”买的蛋糕。
要不怎么说这人这么别扭呢。
……
卡特丽娜在睡梦中醒来时，发现桌上多了一盒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