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兹独自一人走在那个港口城市的街道之中,感受着这个城市暴风雨前的宁静。所有的居民全部都感到了慌乱,他们都清楚,敌人就在不远处的地方安营扎寨,随时都有可能一举发动进攻。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维兹已经潜入了这座城市,并且要暗杀他们的指挥官这件事。

这早就不是维兹第一次的隐秘行动了。虽然身为指挥官,维兹一直都将自己至于险境,独自战斗。不想让周围人离他而去最佳的办法,就是让自己承担一切。

现在还是正午,离行动开始的时间还有十多个小时,维兹为了熟悉环境,早早地就抵达了这个城市之中。

昨晚就已经把地图熟记在脑中,现在的维兹是轻装上阵,除了一身布衣以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携带武器,没有携带那个地图,随身的,只有一个忠于计划的大脑,与不畏惧死亡的心态。

武器什么的,到时候随便找找就可以了,真正的战士是不需要武器的。维兹在混乱的战场之中,早就锻炼出了找到什么就用什么杀敌的技巧。

哪怕是地上的石子,或者是掉落在地的木棒,甚至是被斩落的手臂,维兹都可以把它们当成武器,击败敌军。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带武器进入敌阵?这样不是白白的告诉别人:“我有武器,我很危险,快点警戒我。”吗?

姑且在街上的活动商店里卖了点小吃的维兹,装作平民的样子在街上漫步,用余光观察着目标的城堡。

按照海格利翁给他的地图,那个指挥官住在城堡左侧尖塔的顶层,唯一上去的通道就是跑楼梯。几百米高的墙也不是说爬就爬地上去的,更何况,外部的守卫肯定可以注意到这么明显的行动。

真是麻烦。

一边在内心抱怨,一边开始全力思索解决方案的维兹又来到了一个卖水果的小摊前面。

“小哥~要不要买个苹果?”

“……”维兹愣了一下,眼神差一点就恢复了之前待人的冰冷感情,但很快就转换回来普通青年的眼神。

挤出了笑容,给了一枚铜币,拿走了两颗苹果。

第二颗其实是老奶奶破财消灾,害怕这个年轻人打她才送的。

啃食着苹果,维兹在街上继续乱晃,想不出什么特别的入侵点子。

果然只能用’找一套守卫的服装’这种老套的办法了吗?

“无所谓,就这样吧。”维兹暗地想到,找了一个靠近城堡的旅馆住了进去。

时间还有八个小时。

总之,维兹先躺着小睡了一觉。

晚上不知道要搞到几点,不知道要消耗多少体力,趁现在有时间的时候,能睡就睡一会吧。

很快,维兹就入眠了。仿佛是要麻痹早已麻木的自己一般,催眠着自己的维兹很块就入睡了。

即使自己是米拉克军团的指挥官,杀死多西丽人也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为了早一日打败多西丽,现在他只能这么做。

如果战争持续下去,未来会有更多的人牺牲。

所以维兹选择了害死相对较少一部分的人,为了……’大义’一般的东西。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自私,但也认不认为自己所做之事是错误的。但其实,这更像是他对于自己的厌恶。

“我年轻的子孙哟……”

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睡着了,在那一片雪白的,暂且称之为’梦境’之中,传出了那个令人还念的声音。

“……是你吗?”维兹的身体仿佛化为了那片雪白的背景,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然而却还是可以看见那个被锁链困在画中的男人。

那是八年未见的男人。

他是米拉克……吧。

“你变强了……内心也坚强了……然而……还是太弱了。”

“……”一时语塞的维兹不清楚这个男人所说的意义,喉咙也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但是没关系……我会帮助你的。我会把我的力量借给你,但是请记住……只有三次。”

“……三次?”

“我会把我的力量借给你……就怕你的身体会吃不消……我估计只有三次机会。”

“……我才不需要你的力量呢。”

“……”那个男人沉默了片刻,淡然一笑:“也罢,这只是我预支给你的报酬罢了……要不要使用,是你的选择。”

“报酬?”

“只要你在内心呼唤我……我就会出现。但是……作为交换……你要帮我拯救多西丽。”

“那……我该怎么做才好?”维兹问道,和八年前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只要……………………………………”

然而,和八年前是相同的结果,在米拉克微动的双唇颤抖的同时,这个雪白的世界瞬间远离了维兹的意识。

像是从高空坠落一般,维兹落入了自己的肉身之内,从梦中惊醒,身子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

在急促的呼吸声中,维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立刻朝窗外望了一眼。

还好,没有睡过头。窗外的橙色的夕阳才刚刚将城镇覆盖住一层薄膜,给了这个港湾城镇一股归宅的紧张感。

姑且,为了不搞混清晨与黄昏,保险起见,维兹走到了窗台边,朝下面看了一圈。但果然,街上还有大部分的人流,不是清晨应该有的景象。这时,维兹才抬起头,望向几公里开外的钟楼,好歹是看见了一个模糊的时间。

还有三个小时。

维兹回到了床边,靠在墙上坐着,内心不知道为什么久久都无法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又一次梦见了那个男人,然而梦里的事情他却已经基本上忘得一干二净了。

就这样,维兹在床上失神地盯着对面雪白的墙壁,让时间顺着吹过脸颊的海风流逝。

还有……一个小时。

“走吧……”做好了最后的心理准备,维兹缓步起身走下了楼。甩给了旅店老板一枚银币,默默在一楼酒馆的喧嚣声中,步入了深邃的夜色之中。

街道上的人早就没了踪影,顶多只有几名酒鬼摇晃的步伐出现在这个小路之中。维兹路过了白日里购买了苹果的转角,老婆婆也早就离开了那里,给街道填上了寂寞的气氛。

一步步,维兹孤独地走向了那个城堡的脚下,已经准备好了正面的突击。

按照计划,维兹在暗杀了那名咒器主之后,城外会有人为他准备好撤离的马匹。那个时候,维兹就点燃马匹中红色的信号烟,届时,米拉克的大军将会乘着夜色袭击这座城市;否则,如果暗杀失败,幸运地逃走了,则点燃绿色的信号烟。

然而,维兹的字典里没有‘失败’一词。

但是……等到维兹成功了的话,这个城市的人就会受到灭顶之灾吧?那个老婆婆恐怕也没有办法全身而退了吧?那个旅馆的憨厚老板也会失去一切吧?那个酒馆中欢笑的声音也会永远消失吧?

这就是战争。

这不是维兹的错。

也不是那个咒器主的错。

战争……不是现世的人的过错,而是上古传下来的可悲结局。

为了争夺可笑的名号,为了争夺更多的土地。

在没有将这片艾伦德的一切化为焦土之前,战争是不会停止的。

维兹会阻止这一切的,他会拯救所有的人的。他会用自己的双手结束这可笑的一切,同时不会让任何的无辜生命死去。

然而,他已经不知道食言了多少次了。

生命在手边不断地流逝,无论是同伴,还是敌人。每一次,他都想着,这是‘大义’。这是无法避免的,这是必然的牺牲。

可就算这样,他也无法安神。

和平显得遥不可及,但维兹继续前行着,继续伤害着他人……

与自己。

维兹终于到达了那个城堡的脚下,在卫兵们的质问声中,维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用大拇指刺穿了对方的咽喉,然后拔出了卫兵腰间的佩剑,一个回身就斩杀了另一名的卫兵。

在几秒内就夺走了两人的生命,维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脱下了那个被刺穿咽喉的卫兵衣服,简单地套在了身上。打开了侧门,走进了城堡的内部。

维兹努力回想了一下海格利翁给的城堡内部结构图,找到了一条最快的捷径。一路上,无论是打着哈欠的卫兵,穿着华丽服饰的贵族小姐,面容严肃的管家,食堂做饭的大姨,或是和当年的维兹相似的年幼少年。

全部挡在他面前的人,都被化为了血红闪电的维兹一一斩杀。

唯一让维兹的刀刃犹豫了微秒的,是一个身着黑白女仆装的女子。维兹的脚步迟疑了瞬间,在那个带着恐惧的面容之中,维兹过去的记忆再次被唤醒。

那个女仆……现在还好吗?

她当时……为什么要救我呢?

可最后,维兹还是将她变成了一朵绽放的血红花朵,飘落到了城堡的走廊之中。

突入后的十分中之内,当维兹数到四十九的时候,他抵达了咒器主的寝室。拖着鲜血不断滴入地面的佩剑,维兹一脚踹开了那个卧室。

一股浓烈的鱼腥味扑面而来。

这怎么想都不是……海产的那种鱼腥味。

在这个巨大的房间之内,维兹第一眼望见的,不是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咒器主。而是在脚落地蹲着的**少女。

她无神的眼中,已经感受不到任何一丝对生命的渴望,长发也杂乱地散落在少女的肩上,毫无生气可言。

于是,维兹握着长剑的手攥得越来越紧。

一步,两步,三步。

一刀,两刀。刺入胸膛。

掐着那个喷出鲜血的面孔,杀死这个男人之后才确认了他的身份。

的确是那个咒器主没错。

维兹手握着长剑,任凭那发着恶臭的鲜血滴落在同样是恶臭无比的尸体之上。

他转过了身,望向了角落里的女子。

她看见了,维兹杀死咒器主的这件事被那褐色的眼眸看见了。照理来讲,维兹是要解决一切目击者的。

然而他现在却一动不动,和她对视着。

“呜啊……我就知道,这家伙不让我进他的房间肯定有猫腻,现在好了吧?死了能怪谁?”突然,从房门的方向传出了一个随性的声音。

瞬间做好了战斗准备的维兹一个拔刀斩就砍向了声音传出的方向,没有任何一丝的犹豫。

然而,这是维兹人生的第一次砍空。

“真是奢侈浪费呢……这个领主大人,竟然把咒器当成**来用~”刹那之间,那个男人的身体已经转到了女孩的身边。

这个懒散的声音……维兹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你是什么人……”维兹矗立在门口,背对着那个男人低语道。

“‘卡维斯·可丽儿’,真是有幸见到您呢~您可是米拉克新时代的贵人呢~”如同开玩笑一般,那个男人自来熟地说道:“至于我吗……我是‘无名’的‘第一锁’,被称为‘废刃之锁’。”

呵……

维兹的嘴角摸过了一缕笑容,眼角不知到为什么也湿润了。

这是八年来……维兹第一次落泪。

“什么叫‘废刃之锁’,明明是‘废人之锁’吧。”维兹转过了身,望向了那个满脸灿烂笑容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面孔虽然早就成熟了不少,然而散发的还是同样的气场,给人的还是同样温和的感觉。

“你果然还活着,卡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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