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两个多月的大雨终于结束了,潮湿腐烂的气息逼得守卫昏昏欲睡。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一只苍白的手推开了大门。

似乎是不适应突然出现的光亮,守卫眯了眯眼睛,模糊见看见一个瘦高的身影。

“这是枢机大人的文书,S-2号牢房里的那个女人,我要带走。”来者穿着教会统一的牧师装束,背着一把别扭的十字样粗长法杖,留着黑色的长发。

他皮肤苍白,样貌并不起眼,深邃的黑色眼瞳和阴沉的气质却让人无法忽略。

守卫接过他手上的文书,仔细看了看文书,又上下打量了这个男人一番。

“你是叫布莱特·罗尔?”他念了一遍男人的名字。

布莱特没有点头,他静静地盯着守卫。

“抱歉,S级牢房那边危险级数太高,我得向上级报告申请解封,”守卫挠了挠头,“而且最近来的那个死囚危险等级相当高,我不能单独带你过去,还得批几个四星术士……”

“我赶时间,你直接带我过去就可以了,不会有事的。”布莱特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又递上去了一块白金色的牌子,守卫接过来一看,牌子上面刻着教会的标志,下面嵌着五颗星星,那是教会总部神殿下发的白金通行证,表示眼前这个男人是直属神殿的五星牧师。

他沉默了一会,毕恭毕敬地把牌子递交回去。

“请跟我来。”守卫意示另外几个守卫继续站岗,他领着布莱特拐进一个通道。

布莱特的心情不太好。

他刚刚结束上一个任务,回来就接到了教会的通知。在他前往海域净化受黑魔素影响所魔化的土地时,教会联合术士协会,对天灾魔女卡特丽娜进行了围剿。

根据枢机发过来的通讯来看,魔女卡特丽娜在被围剿的时候非但没有束手就擒,反而以自己为阵眼,发动了一个超大的法阵。

然而这个法阵的作用对象是她自己。

等围剿小队反应过来时,包围圈内的卡特丽娜变成了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并且失去了她十四岁以后的全部记忆,一直吵着要见她的老师亚瑟夫。

围剿小队把卡特丽娜带回神殿,要求神殿对她进行审判,神殿却为此感到头疼。

且不论卡特丽娜对她的罪行完全记不清楚,她最后释放的大魔法居然对整个忒勒斯大陆造成了影响。

根据各地教会发来的通知,忒勒斯大陆包括神殿坐落的光之都勒克里亚斯在内的六个板块,全都发现了黑魔素污染痕迹。

不,与其说是污染,倒不如说是即将污染。

六个区域板块全部出现了卡特丽娜的法阵气息,她最后释放的大魔法,不仅仅是封印了自己的记忆和时间,还把她原本设计好的黑魔法法阵全部开启了,这种法阵会不断地对外释放黑魔素侵害周围的环境。

教会对她用了多次记忆窥探术,最后只能发现从她十四岁开始,她一直游转在各个地区大都。

她用了十二年的时间,在整个大陆各地留下了她的痕迹。

布莱特的眉头狠狠地一跳。

他刚回到神殿,枢机就通知布莱特立刻把还在神殿监狱里的卡特丽娜带到审判厅,他们将对她进行最后的审判。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由他来执行,但是迫于上级压力,他饭都没吃,就马不停蹄地赶到监狱。

“大人,我们到了。”身边的守卫注意到布莱特的低气压,小心地出声提醒他,“这号牢房外还有一层加封,请等我一下,我现在去叫技术术士过来解封……”

布莱特没有回话,他看着牢房外旋转着漂亮魔纹的加固法阵,在守卫的目瞪口呆下随意地撕开来。

守卫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这牢房里面的加固法阵都是多名五星术士亲自设计的,构造公式应该相当复杂才对,虽然也是五星级,但布莱特怎么这么容易就撕开了……

他瞥了守卫一眼,径直踏进了牢房,守卫不敢越界,默默地守在牢房外。

牢房里光线很暗,在昏沉的黑暗的角落,一个小小的身躯缩成了一团。

布莱特在门口停顿了几秒,他指尖抬起,放出了一个微亮的光元素魔法。

浅亮的光点扬起,点缀在角落那女孩的周身,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澈的红色眼睛。

“卡特丽娜·特瑞斯?”似乎是无法将女孩稚嫩的脸庞和记忆里那魔女对上号,布莱特没有语调起伏的声音出现了疑惑的意味。

“您认识我?”十四岁的卡特丽娜撩开裹着自己的黑色斗篷,她轻轻挥手,拨了拨周身浮动的微光。

布莱特沉默了。

“先生,那您认识我的老师吗?”她突然向前靠来,拉进了与布莱特的距离,“我的老师叫亚瑟夫,是诺亚之塔的主人。”

布莱特摸了摸下巴,他没有安抚可怜小女孩的好心,更何况这“小女孩”在失忆前也并不是什么好人。

“他死了,”布莱特思考了片刻,用简单的语句回答了女孩的问题,“你杀的。”

他看到卡特丽娜并不红润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元素的映照。

“所以他们抓我,是因为我杀了老师吗……”卡特丽娜呜咽了几声,抱着脑袋轻轻啜泣,“不可能的,这不是真的……”

啊这……布莱特感到些许迷茫,虽然听说过卡特丽娜的记忆被她自己封印了,但亲眼见到还是很让人感到震撼。

但从中他也感到了些许不协调的地方,看卡特丽娜的反应,她在十四岁时依然对老师充满了敬爱,就算有黑魔素的侵染影响,她也不至于会精神失常到杀了亚瑟夫,那可是亚瑟夫·特瑞斯,诺亚之塔的塔主,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术士。

在卡特丽娜十四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生,您是带我去刑场的吗?”卡特丽娜擦了擦脸,眼睛红红地看向布莱特。

布莱特斟酌了下字句,可他并不知道怎么回答卡特丽娜,他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跟您走。”出乎意料地,卡特丽娜没有半点犹豫,她快速地站起身来。

她个子只到布莱特的胸前,手铐脚镣伴随着她的起身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手腕被磨得有些发红。

布莱特瞥了一眼卡特丽娜,扣住她的手腕给她放了一个治愈术。

“人我带走了。”他对还站在牢房门口等待的守卫抬了抬下巴,“如果要登记,就写我的名字,布莱特·罗尔。”

他扯了扯女孩的袖子,示意女孩自己跟上,二人消失在甬道的尽头。

迷茫的守卫目送二人离去,他一边念着布莱特的名字,一边回到值班的地方。

“队长,怎么了?”交接的队友凑上来,“那牧师一个人把S级牢房的人带走了,虽然那死囚看上去是个小姑娘,但是没问题吗?我看那牧师也怪怪的,咱们勒克里亚斯哪里有黑色头发的人?”

“文书上的公章是真的,还有他出示的通行证……”守卫沉思了片刻,对队友说道,“你把通讯器拿来,给纽伦斯枢机发个讯息确认一下,就说有个叫布莱特·罗尔的把前天来的那个死囚带走了。”

“队长,你没说错名字吧?”队友错愕地看着守卫,“罗尔不是教皇冕下的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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