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走啊?”

“我把这几个包子热热,一会儿就好。”

拜伦抱着一大盘堆叠好的咖啡,他还要赶去舰桥给那边的舰船“大脑”们补充能量。

临走前看了看还在厨房的半夏。

“那个老爷爷是谁?”

晚饭基本结束的时候,一个老家伙优哉游哉的走进了后厨。

然后旁若无人的直接开了一瓶酒,蹲在水槽旁边自个喝了起来。

“他啊,你不用管。”

老头向拜伦比了个大拇指。

“没事小姑娘,你忙你的,就当我不存在就好。”

半夏点了点头,这么随便喝酒拜伦都不管。

那估摸着是船上某个大人物了,不关自己的事。

她将热好的包子馒头放进袋子里,然后出门穿好了外套。

“喵呜...”

橙猫猫尼古拉斯赵四,好像专程来接她一样。

非常及时的出现在了厨房的门口。

“你不会又是他派来的吧?”

半夏挠了挠它的下巴,拿了点碎牛肉放在手心。

“喵呜...”

尼古拉斯也不含糊,伸出带着倒刺的小舌头三下五除二的舔干净了。

“没有了,咱们走吧。”

这两天夜里半夏又去过甲板几次,不过都没有人。

如果今天也没人,她就准备找人问问苏落关在哪儿了。

这一袋包子,是专门给他们俩留的。

.............

今晚的甲板上刮着大风,一看温度表差不多有零下三十度。

“真冷啊嘶嘶嘶....”

“要不然你把你的夹克借我穿穿?我手都冻红了。”

“哼哼,你们两个弱.弱.弱鸡,我..我就一点也不...不冷。”

埃尔宾和苏落嫌弃的瞥了一眼旁边像个出水活虾一样的弈。

这家伙全身都打着颤,还在这儿死鸭子嘴硬。

“你那个赵四行不行啊?这么久了还不来?”

“不应该啊?它要是玩忽职守我以后扣它的小鱼干!”

“你们两个真是有那个什么大病,想见妹子就直说嘛。非要到这儿来,害得我一起受冻。”

埃尔宾是真无语,老大倒是同意了这两个傻子的要求。

但苏落主动提出扫甲板真的很奇怪。

鉴于他的前科。

埃尔宾今晚必须跟着一起在旁边守着。

“苏落这个妹控肯定是看上半夏姑娘了!”

“你少在这里乱说。”

“呵呵!咱俩认识这么久我还不了解你?不过看上也好省的天天......”

...

...

“想妹妹...啊!!!!”

苏落又踹了他一脚。

“我看你们两个感情倒真好,从小认识?”

埃尔宾冻得受不了了,从怀里拿出一包瘪瘪的烟。

这次倒是一人给了一根。

“你不是说抽完了么?”

“这会儿又有了?咋地?不想抽啊?”

火柴烧尽后,三点红光在雪夜中亮起。

三个男人伫立在甲板上。

飘飘的烟气被夜风拉成一条细长的白线。

“他嘛,跟我们大多数人一样都是被寒潮赶到北方的。”

“你爹娘怎么死的来着?”

弈戳了戳苏落

“被劫匪打死的。”

“哦对,而我呢...爹被抓去充军再没回来,我娘是饿死的。”

“不过我运气好一点,到了翡冷翠之后有个老东西收养我。”

“这家伙基本就是跟他妹相依为命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有些陶醉的吐出了烟气。

“我跟他是抢...啥东西来着?反正是打架认识的。”

弈回忆着。

那好像以是亘古之前,但这些年月好像又转瞬即逝。

那天他拿着棍子,站在肮脏的城市街角。

自己流着鼻血,苏落一手护着妹妹,额头上流也着血。

富人享受的饭店橱窗飘出烤鸭的香气。

雪下得很大,但却是黄黑色的。

城市里无数烟囱喷出的废气烟尘飘向天空,与水汽混合后又冻成脏雪。

“你们谁打赢了?”

“我。”

“当然是我!”

“啧!”

“你TM的,少在这儿胡编乱造!”

“反正就是打了一架,然后不打不相识。小孩子嘛,后来就混到一起了。”

“然后你们一起参了军?都来当海军?”

“没,之后又有一些事情。反正这家伙遇到贵人去骑士团当了骑士,后来才从陆军调来海军的。”

“没想到这样都跟你这个崽种调到一艘船上,早知道就不走了!”

苏落放下烟转头看向埃尔宾,也认识这家伙几年了,但还从来没谈过这些事情。

“你呢?”

“我啊...”

埃尔宾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其实也差不多也是南方来的,我原来的家...离这里好像不是很远。”

埃尔宾望着雪夜的,他的疲惫的视线穿过雪花,穿过冰原投向早已没了生机的陆地。

童年的记忆已经模糊成了一片黄绿色的浑浊油彩。

只记得父亲在家边种了一片很大很大的向日葵田。

夏日的阳光总是很明媚,向日葵田野里会有很多蜻蜓与瓢虫。

“难民潮当时太混乱,我跟爸妈走散了。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活下来...”

埃尔宾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放弃寻找父母,没有任何消息。

不能完全肯定他们已经死了。

但现在这种情况,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到了北方以后,天天饿得没办法就去码头上当了童工,勉强混口饭吃。”

“后来长大一点就海军扩招就来当兵了。”

他刚刚听了半天,其实心里还是蛮羡慕又嫉妒苏落和弈的。

至少他们儿时还有朋友...

而埃尔宾的记忆在略过那一面模糊的油彩后。

有的只是一滩腐烂的窝棚,和工头的棍子。

夜里睡不着,有时候会想想,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挣扎到了现在?

付出这么多代价,就勉强活着...真的值得么?

“合着咱们这三个人凑不出来一对爸妈呗?!”

弈的讽刺中带着一股子浓稠的黑色幽默。

但三个人都艰难的笑了笑,他们竭力装作已经释然的样子。

其实不光是他们,恐怕全船的年轻人都没有几个家庭是完整的。

他们这一代人的童年,充斥着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这些强忍吞下的苦难与泪水已经太多太多。

已经多得要从每个人的心脏里溢出来了。

无论现在是谁,当年也只是那滚滚黑流中无助的孩子。

这场永不休止的寒冬已经夺走了每个孩子最珍贵的东西。

“明天会更好的...我父亲以前总是这么说。”

苏落走到舷边上,三人一同远眺天空的极光。

“或许吧,至少我现在工资还挺高的。如果有一天,在我死之前,冬天能结束的话...”

埃尔宾存了一笔钱,有机会就去娶个媳妇。

奢望着如果冬天会结束的话。

“我想回到老家,然后再种上一片向日葵。”

那时他多半腿脚已经不太利索了,然后就可以坐在摇椅上看着孙子。

看着他在向日葵田野里撒丫子疯跑,迎着温暖明媚的夏阳。

就像自己小时候一样...

永远不用担心夜晚会被冻醒。

“反正活着!活着才能喝好酒吃好肉!!!靠港了咱们三单独喝一顿!我请客!”

“就你那在牌桌上可持续性的给大伙输出军饷,你能有钱请客?”

“怕什么!我总是说!明天会更好的!”

弈拍了拍胸脯,好像请大家喝酒的事情就包在他身上了。

“去你的!”

苏落回味了半天,才从这傻#嘴里听出来啥意思。

人们总是说:互相称朋友的朋友,可能不是真朋友。

但要是能互相直呼对方儿子,那关系才是好。

男人至死是少年...

而少年总是充满了热血与浪漫。

如果灾难在他们身上夺走了太多。

那么他们这一代人,下一代人,下下一代人。

用尽毕生去努力,总有一天。

会有一群少年去把遗弃的,被夺走的都拿回来。

[去劫回落山的太阳!去把落幕的黄金时代夺回来!]

这是南征计划开始时,海军代表在议会上的演讲结语。

正如这艘船的名字一样。

那或许...并非是一个海军部的空洞口号。

“喵呜!”

尼古拉斯跳上了甲板。

“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今晚这就没了呢?”

半夏提着口袋晃了晃。

“你们都在这儿啊?那就趁热分着吃吧?”

“哇,特地给我们带了包子!半夏姑娘你太好了!”

弈感动的泪水从嘴角流下,他快一年没吃过包子了。

“苏落你不吃么?”

半夏拿着一个包子走到他的身边,戳了戳他。

“要。但是等一下。”

他的神色有些凝重。

在远眺黑夜的时候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下一秒,全船的探照灯突然打开,昏暗的甲板在一瞬间化为了白昼。

“我靠!我就吃了几个包子!不犯法吧?”

被大灯照蒙了的弈嘴里还塞着两个包子。

呜呜的警报声响起的瞬间,沉睡中的黄金时代号几乎是突然沸腾了。

宪兵队吹着哨子,穿梭在走廊里。

把每一个睡着的船员给叫了起来。

三个男人也几乎是同时蹿了起来。

“三级战备?!什么情况!”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