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卢卡的霾
刀锋在半空中划出幽暗的弧形，尖锐的月牙在这个瞬间抵达自己的终点。
齐亚的身体骤然硬了一瞬，他死死地盯着自己胸前被尖刀刺入的伤口，嘴唇不住地哆嗦着，颜色渐渐转为青灰色。
短刀不长，然而刺得很深，露在逐渐蔓延开来的血迹之外的，仅有夹带着星蓝纹路的黑色刀柄。
刀扎在他胸口稍稍偏右一点的位置，这还是他在最后一刻条件反射般地向前踢了一脚之后的结果，若不是那本能的一蹬，那刀估计会从第二三根肋骨之间的缝隙里直接扎爆他的心脏。
万幸的是，这一刀之后，便没有后续的攻击了。
因为一道黑色的影子挡在了他的身前，长发翻飞间右腿横抽，将袭击者一击踢出两米多远。
做完这一切后，她的双手已经轻柔地把齐亚的身体接入怀中，以尽量不造成二次伤害为前提，将他放倒在地。
林刚趴在地上捂着肚子，有些虚胖的身躯颤抖不已，然而右手却突然幻化出了数条触手，赶上前来抢齐亚胸前的短刀。
隼鸟高亢而尖锐的鸣叫声里，黑色的电芒将数道黑芒拦腰切断，断裂的触手落在尘土里，还犹自不甘心地胡乱摆动着，残余的生命力让得它们即便折断，仍旧具有着不小的攻击性。
齐亚瞪大了眼眸，双手死死按住伤口阻止血液流失，他颇为艰难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一直以来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他的嘴唇乌青，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却始终无法聚焦，呼吸也渐渐开始紊乱，心脏处冰冷一片，无可计量的不解和悲伤呈井喷式发出来，令得伤势愈加严重。
林刚没说话，整个人卷成了一团球。
“别说话！”少女的声音冰冷，然而却能听出少有的慌乱来。
柳暮双手叠压在齐亚的伤口之上，将不断喘着粗气疼痛得想要翻滚的少年死死压制住。
她柳眉倒竖，在粗略察看了一下齐亚的伤情之后，紧咬银牙抬起头来，对着运动场吓得六神无主、瘫软在地的几个校医院的护士高声大喝:”来人，快送医院！”
“你们还等什么！”这时副校长的声音却好死不死地盖了过来，带着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暴怒，“真实者已经垂死！还不动手！”
然而没有人出现。
他有点生气，都到了这种时候，有些人居然还隐藏在黑暗里谨慎地不愿出手。
“你们还在等什么！025只有一次释放机会，就一个003有什么好怕的！”他继续催促着某些人，然而半晌都没有得到回应。
“你这混蛋！”迎接他的是少女暴怒下的一拳，这一拳来势汹汹，重重轰击在他面上金色的辉光里。
小拳头砸在金辉上又重重弹回来，杨羽咬牙抱着拳头后退两步。
是“游戏”概念的玩家保护规则，这原来是她用来约束对手不能逃走的利器，然而此刻却成为她无法泄愤的阻碍。
“游戏……”
“慢着！”风帽男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虽然这句话他是对着杨羽喊的，然而接下来的话却是远远地传向了地上被柳暮抱在怀里的齐亚。
“那个小子的父母在我们手中，要想救他们，就给我停下来！”他的声音恶狠狠的，却没有多少底气，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个目标人物已经明显是处于危险关头，意识正在逐渐丧失。
齐亚逐渐垂下的头在听到这一刻时突然回光返照般抬了一下，眼眸竭尽全力地似乎想要聚焦在不远处跪俯着的好友身上，嘴角突然扯起一丝苦笑。
他望向自己上方被焦急和悔恨布满的学姐的娇颜，合不上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含糊不清的字音从漏风的唇边漏了出来：
“旧……”
“你说什么，齐亚？”柳暮咬着银牙把耳朵凑近。
“救……”
“你放心！”这次她终于听清了那个音节，眼眸里男孩的眼睛仿佛亮了一些，她压抑着胸中不住翻腾的负面情绪，郑重地许下承诺，“学姐会把你朋友的爸妈救回来！”
齐亚笑了笑，脑袋一偏，陡然没了意识。
三四个护士七手八脚地试图把他往担架上抬，而与此同时，卢卡一中外早已部署好的军队终于在人群和对方的阻截下杀了进来，荷枪实弹的士兵和少量军方直属的觉醒者迅速控制了场面，林刚被死死按在地上，手上铐上专门为幻想种准备的电击器。
还带着焦黑弹痕的医疗车疾驰而来，袖章上刻着101的医生看着被抬上车的齐亚，神色严肃到了极点。
“病人需要紧急救护！快!去军分区医院！“
“我护送他去！”
救护车门关上的前一瞬间，两道身影蹿了上来，仔细一看，蓝色的螳螂背着杨羽已经到了齐亚近前。
“那他……”少女愣了愣，望向依旧被金色光辉束缚的副校长。
“我和他的游戏还远没有结束，”杨羽压着声音道，“他不是知道那家伙的父母在哪里吗？你带他去。”
“好。”柳暮略一迟疑，旋即答应下来。
救护车高声嘶嚎着冲出几近报废的运动场，消失在柳暮的视野里。
她转过身去看着风帽男，声音平静得有些吓人：“说吧，他们在哪里？”
“在……卢卡北区。”
“北区？工业区？”柳暮皱皱眉，回身对着身后的数百军队高声下令：“包围北区！”
隼鸟的身形变大，柳暮拉着男人的衣领坐上隼的背脊，黑影蹿天而起。
暴烈的风里，能远远看到一团尘埃包裹着北区的天空，让得其中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那是北区的霾。
“我从没这么讨厌过霾。”黑衣少女的声音传进男人的双耳中，清晰，平静，就像爆发前的火山一样充斥着被高度压缩的火焰。
“拜你们所赐。”隼鸟速度再升！
“我现在，很想杀人。“
她转过头来，眼底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抹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