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你 好

齐亚坐在书桌前，手里的钢笔不听使唤地在面前的作业上划来划去，留下一团又一团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墨团。

客厅里老吊钟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钟矢，许久之后，摆锤突然重重地砸在钟矢上。

连续十二声钟声砸在少年的心头，他身躯猛地一震，撑着脸庞的左臂松开，整个人似乎终于从之前神游的状态中醒转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天使药剂的后遗症，最近他总觉得独处时有些没法集中注意力，无论在课堂上还是在家里。

常常是一回过神来，几十分钟就过去了，这也导致最近他的功课有些跟不上。

好吧，不是有些，准确地来说，应该是落了一大截。

数列，解析几何，电磁学公式……原来虽说算不上熟悉的东西，如今在他眼中倒是陌生得紧。

这也不能全怪他，只能说现在的他，没有那种专心于题海的心情。

平日里他还能咬着笔杆子多多少少做上一大半，剩下的明早找林刚“借鉴”，可是今晚听到了太多爆炸性的消息之后，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兴致去探求真理。

……

“就在徐州。”

柳暮看看陆珂，等到歌姬轻轻点头时，才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具体的地址你的个人终端也有，“

“龙渊建成以来所有存世的资料原件都保存在那里，不过没有高级权限不能进去。“

“……学姐可以帮我申请一次权限吗？”

柳暮愣了一愣，脸上有些许苦笑露了出来：“申请没问题，不过不知道能不能批下来。”

她转头又对着自己的闺蜜笑笑，迎面而来的是陆珂有些幽怨的眼神。

不过齐亚没有注意到两个女孩之间的互动，他闷了一会儿，开始起身收拾碗筷。

走向厨房前，他的脚步又停了停。

“我父亲……是渊的成员吧？”

话语就这么轻轻地漏了出来。

他迈步向前，身后的空气有些沉凝。

过了好久，直到左脚迈进厨房，背后才有轻轻的嗯声响起。

男孩咬了咬嘴唇，摁亮了厨房的灯光。

炽热的白炽灯光驱散面前的夜色，满是油污的橱窗映照着少年有些阴沉的侧脸。

即便暗地里有所猜测，但真正被学姐说出来时，他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东大陆十年前龙渊唯一的半契约者，第一位和幻想种结合生下子嗣的人类。“

柳暮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感慨，措辞也有些拘谨，清亮的眸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后辈的反应。

齐亚没接话，只是脚步稍稍加快了一点，身影完全没入厨房。

“他现在在哪里？“

“他不希望我们告诉你，但他很安全。“

齐亚刷洗盘子的手微微用了点力，光洁的碟面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来。

“我母亲呢？“

“序列号037，自由概念的具现化。“

“……那盈儿呢？”

“……”柳暮无言。

“渊知道的对吧？“

“渊知道的。“

叹息之后，陆珂代替自己的闺蜜应了这一声。

随后是长久的沉默。

……

现在回想起来，他和学姐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气氛似乎又因为这一串疑问变得无比僵硬。

明明知道这样不明智，然而他还是没忍住这么多天以来积攒的疑问，问了出来。

尽管最想问的那个问题仍旧被他深藏于心。

“咚咚咚。“背后的房门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这种时候谁会来他家拜访？

齐亚从书桌前转过身去，金发褐眼的异国青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家里，倚靠着书房的门框，俊逸的脸上带着有些拘谨的笑意。

齐亚正愣神间，极不标准的两个字从青年嘴里蹦了出来：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