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补充一点,毕竟法器的依赖无法立刻根除,那么……为了平衡‘某些’仪法屋的异议,城首府并不会太过极端,接下来决赛的两个半场,我们允许施与赞助的仪法屋‘派出第二名替补选手’,在两场比赛的其中一场,替换原参赛者登台。”

说出这些话时,特尔兰登的眼神相当耿直,「完全」不存在一丝做作。

“当然!诸位也可以选择一人到底……展现自身在多方面、都同样能给大家惊喜的绝强实力!以上,就是本人为冬季赛补充的所有事项!”

空气如同静止着,相比能够控制力道的右手,安布罗斯左侧的手指已经紧紧扣住轮椅的扶手,仿佛要将其轧出痕迹,铁青的脸色更是直白地写在脸上。

如果这还不算是公然打压,连续两局突增的规则变化,又该怎么解释?

决赛提前,四大补进,禁止法器,替补增加。

乍看上去的确都是相当公平的手段,也理据充足,然而在眼前骤增的规则变化下,安布罗斯头一次感觉到了,除比赛以外事物给自己带来的巨大压力,无形无质却卑鄙狠毒,让他不由得想起几小时前,劳伦斯临走前说出的那两句话:

「利益结构尚在,挣扎犹若蚍蜉」

他转头看向身旁,对于这句评价,如果是身为仪法屋屋主的霍兰,也许会比自己更加深有体会吧?然而下一秒,安布罗斯却看到了一张恼怒、暴戾得让他难以形容的表情。

“特尔兰登……特尔兰登……威马士•特尔!兰登!!!原来就是、这个,阴险、狡诈,野心的混球吗!?原来特尔兰登这个词组……就是那个衣着光鲜,头发打蜡,让人恨不得想要把那张脸狠狠按到在熔渣里的那个人渣的!!恶心到让人呕吐的名字吗!?”

“霍兰,你……”

安布罗斯一时间愕然,却见爆炸头双目通红地转头看向自己。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三年前,「梧桐笔」曾经败在了商都无数仪法屋的群起攻之之下,然而,你可知道……在那场屠戮中的主要凶手是谁?”

“按照你之前的态度,难道不是「星徵」?”安布罗斯惊疑不定。

“是啊!是斯利凯拉那货没错,毫无疑问,他就是带动最大资金链与现实人力破坏「梧桐笔」的主要凶手,然而……那个娘炮也不过只是棋子!否则以「梧桐笔」当时残存的力量,拖他一个下水还不是难事,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一个我仅仅搜集到名字的家伙……”

爆炸头嘴角扭曲着喃喃道:

“我没告诉过你,三年前的我,才刚刚接任「梧桐笔」不到两个月,然而那时的我离成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对于「梧桐笔」的承接是相当不正常的,之所以会提早接任,就是因为仪法屋的上一任屋主,也即是我唯一的舅父,意外死在了某次外贸出行之中。据消息描述,是商队踏足了邻国也就是罗兰王国的封锁土地,因此遭到抹杀……这的确是事实,舅父总是选择高风险的路线,罗兰也传来了警示讣告,就连我都不得不承认结局的真实性!”

安布罗斯沉默不语。

“然而有一点却令我起疑,如果整个商队都涉足禁地,为何遭到抹杀的,只有我舅父与他的护卫魔法师两人?接着欧匹诺的悼念通告出现了,‘为表示商都经济来源路线的不安定,我们向梧桐笔表示深沉的歉意’……混账,经济来源路线!?”

霍兰咬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百般勘察,我才得知这条‘特别’的经济路线,是有人在背后暗地透露给「梧桐笔」的!而那个人,就算在欧匹诺城首府中,也有着相当的话语权,方才能让舅父深信不疑,但他隐藏得太好了,直到今天,终于露出了除名字以外的剩余身份……!!”

安布罗斯也压低了视线,语气平淡道:“就是天上的那个家伙?”

霍兰微微点头,深吸一口气:

“包括三年前那场‘恰到好处’的战争,我确信无疑,这家伙——才是站在斯利凯拉等人背后推动,将「梧桐笔」推入地狱的罪魁祸首!正因为当时的我,忙于搜集有关这一名字的各种信息,才会面对突如其来的围攻措手不及,连最基本的名声……都没能保留!!”

讲到最后,霍兰甚至从牙关咬出了血。

“乍听上去……简直就是戏剧化得,让人难以相信的过去啊。”

安布罗斯摇摇头,虽然不能说爆炸头的愤怒没感染到他,但自己目前还有一个更大的难题,他拄着下巴思考着,在霍兰旁边沉声说道:“按你的说法,正因为「梧桐笔」这两局以来获得的赌金过高,才终于把这个敌人逼了出来,现在的局势也是他的计谋,如此一来,你难道还能直接无视在场所有的商都力量,直接向他复仇?”

“……不是我,是我们。”

爆炸头忽然停下了浑身的颤栗,转身双手扳着安布罗斯的肩膀,甚至让后者感觉生疼。

“帮我!!帮我找到机会……只要有机会,哪怕只有一丁点的机会!我也会让那个家伙以生死,偿还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我能理解,但就算你这么说,”安布罗斯苦笑起来:

“现在已经不是我能不能帮到你的情况了,你也看到了,那家伙突然出现在竞技场,还带出一大堆让我措手不及的规则改变,能不能赢下比赛都是另说……也罢,我会找机会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天空那个家伙必然会存在更可怕的野心,甚至把握除「梧桐笔」外仪法屋的把柄也说不定,在他的猖狂暴露之前,我认为,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霍兰的气息相当不稳定,就连象征滑稽的爆炸头,此时也混乱坍塌着令人惶恐。

“……你说的有道理,那么机会!机会……机会到底在哪里呢?”

虽然不是首当其冲的目标,但经过一番近距离的愤怒洗礼后,安布罗斯反而冷静下来,他思考着那名唤特尔兰登的新裁判所说过的话,脑海不断重建着计划,毕竟即将到来的决赛着实存在太多变数,其中一局还严格禁止「注视系统」。

假设无法使用法器的话,他连断杖都不能过分使用,否则一旦被判断为犯规,自己可没信心能在劳伦斯所说的「利益结构」中存活下来。

就在此时,安布罗斯忽然感觉背后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

“呣叽……”

青年下意识回头,却发现从进入竞技场起,那名一直极尽躲避密集人群的缠巾女孩,一反常态地站在自己的轮椅后面,并从口中吐出让自己错愕的发言:

“从小……姐姐就、在帮米莉安……就算是,被坏、人抓走的时候也……但,布罗斯说过,要、要帮米莉安救回……重要的姐姐,所以……”

将手中的古怪机械吃力放到一旁,女孩抬起那张稚嫩的五官,表面浮现着让安布罗斯诧然的淡淡晕红,她拼命组织着生涩的话语,最后甚至有些激动地开口道:

“米……莉安……也要、来……帮忙!”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