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沉默了，这毫无疑问是个疯狂的想法，它意味着洛奇打算仅带上自己的契约使徒穿越被敌军重重包围的战场去和一群瓮中之鳖会合……一旦被敌军发觉，上千把火铳对他齐射，其中还有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中和元素力量的破魔子弹，即便他是个传承魔法师也难逃一死。
“妈的你是智……”乔迪下意识地说。
他的话没能说完，下半句愣是被爱丽丝给瞪了回去，话说到一半硬给咽下去很难受，但乔迪不能不咽，眼前的这个外表是少女内在则不明的家伙可是能靠气场吓走数百只灰胡子的怪物，而且看上去她好像并不大方，和她结下梁子以后绝没有好日子过。
“我也觉得不妥。”一向沉稳的泰克斯说：“这太冒险了，况且红衣教团现在连副团长都不在，没有团长的话大家就完全是一盘散沙了，战略什么的用炼金信使商量不行吗？”
“炼金信使终究不安全，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白雾骑士团很可能至少拥有一位传承魔法师，如果炼金信使被他发现，那么他至少有十四种手段把它拦截下来。”洛奇说：“至于我不在时候的指挥权，就由……乔迪接手。”
“哈？”红衣教团好几个人同时出声，声音中惊讶与茫然并存，好像看到了会飞的黑皮猪一样。
红衣教团是个奇特的部队，在编制人员中精英与怪胎并存，或者说每个精英都多多少少有一些怪胎脾气，当然……从目前来看亚伯塔除外，他只是个怪胎。
然后在这么一群精英兼怪胎里面尤以乔迪最为特殊，不可否认的是他有着即便放眼整个诺门格也首屈一指的炼金才能，可以在短时间内制造出各种各样的炼金产物，但他的作品往往对使用者很不友好，据说在他之前所在的北征军后备团里有著名“乔迪指数”，这是一个用于测量军人的抗击打能力以及心理素质的综合指数，测量方法就是去实验乔迪制造出来的武器，一般来说能够坚持半小时以上的人都是硬汉中的硬汉，而能够坚持一个小时以上的人那简直就是雷尔斯军魂。但不管怎么说，乔迪脑子应该还是挺好用的，学识也还算广博，从能力上来讲担任指挥者并不是问题。
真正的问题在于乔迪的性格，看上去他好像是个挺正常的人，既不会像亚伯塔那样嬉皮笑脸，也不至于像洛奇那样面无表情，但谁都知道这家伙正常的面孔之下隐藏着一颗丝毫不逊于亚伯塔的智障之心，否则也不会弄出一堆折腾自己人的炼金产品。
“团长，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我觉得泰克斯更合适来着。”伯尼可是亲身感受过乔迪的创造性的人，他觉得洛奇肯定是对这个炼金疯子不够了解：“团长你要不要感受一下那把威力加强版火铳？”
就连乔迪自己都不信自己能胜任红衣教团指挥官的职位，哪怕只是暂代：“团长，我来接管红衣教团是要捅大篓子的。”
“我们来斯卡亚特王国就是为了捅大篓子。”洛奇拍了拍他的肩：“没关系，我相信你……尽管按照你认为正确的选择去做吧，我已经在你身上留下了魔法印记，之后我会来和你们会合的。”
乔迪愣住了，在他以往的人生中，“我相信你”这样的话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原来被人信任是这么让人愉快的事情么？
“我靠！乔迪你怎么哭了！”亚伯塔说：“你这个演技有点惊人啊，说来戏就来戏，泪流满面毫无前兆！”
“哭你个鬼，这里黑灯瞎火的，是你看错了。”乔迪抹了一把脸：“团长，那你放心去吧，我会尽全力的。”
“干嘛搞得这么生离死别？”亚伯塔一拍大腿心想马屁时间又到了：“团长英明神武，乱军丛中也能取敌将首级，在战场上杀个七进七出也不是什么难事。”
“亚伯塔你还是闭嘴吧，不仅红衣教团，连城门卫队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城门卫队有脸可言么？”亚伯塔昂着头，一段贯口张嘴就来：“我们队长说了，尊敬领导是我们的本分，不能在意个人荣辱，该当垫脚石就当垫脚石，该当下马凳就当下马凳，我就是诺门格城墙上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只要上级一句话，风里来雨里去，上刀山下火海咱们绝没有半个不字！”
乔迪捂脸，满腹怒涛全部融成一句话：“妈的智障！”
一旁的洛奇则没再多作停留，风元素被他聚集到脚下，一踏地面整个人像是出膛的炮弹一样飞快地冲进黑暗中，爱丽丝紧随而去。
……………………………………………………………………………………………………………………………………
白石镇以东全是不算平坦但是也不算陡峭的坡地，在远古时期这里可能是海底，从地貌上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海水冲刷的特点，此后又经过无数年的风化，才造就了这种复杂的地形。
两道身影就在这些小山坡之间飞纵，速度极快，以这样的能见度即便是眼力极佳的哨兵也难以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魔法师在魔能和自然元素充沛的情况下也能进行高速移动，但并不能维持太久，一般来说对于世传魔法师来说几十分钟就是极限，即便是传承魔法师也没法保持这样的速度超过两小时以上，他距离先锋部队所在的白石镇的直线距离其实只有几公里，以他和爱丽丝的速度可以在几分钟内跨越这段距离，但是他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过去——斯卡亚特边境军的防线非常棘手，他们以无数个据点的形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每个据点之间都有哨卫互相守望，一旦他随便靠近就会引来大批敌人的火力，这是最糟糕的结果。
但是实际上如此分散的防线对于先锋部队的大军来说其实有许多可趁之机，他们集中兵力朝着一个方向突围的话还是有相当高成功率的，如果之前斯卡亚特人也是这样去防守的，那么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先锋部队的突围……换言之，这样的防线是在近期改换的，可惜现在先锋部队好像已经放弃突围了，不然其实今晚就是最好的机会。
洛奇知道这防线的意义是什么，它不是针对先锋部队的，而是针对那些人数不多但行动更加迅速的突围者——毫无疑问，斯卡亚特边境军正在有意识地盯防红衣教团的到来。
“洛奇。”爱丽丝一脚踏在一块岩石上，以此借力跳出近十米，她在保持着这样大幅度的动作的同时却还能云淡风轻地说话：“你其实并不信任乔迪吧？”
“为什么这么说？”洛奇凭借元素的力量可以勉强追上爱丽丝，但相比之下他就没爱丽丝那么随心所欲了，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说话的时候速度必须放慢一些。
“因为你其实谁都不信，你只信你自己。”爱丽丝说：“否则也不会亲自去先锋部队和那个新指挥官一起制定作战计划了，你是个不把一切可控因素都控制在手里就绝不贸然行动的人……之所以选择乔迪，也不过是因为他最没有野心，绝不可能趁你不在的时候夺权。”
“没错，但那只是原因之一，我选择乔迪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我觉得红衣教团需要一个思维活跃的领导者，在复杂多变的战场上随机应变显得尤为重要，而其他人都不符合要求。”
“那个亚伯塔思维好像也挺活跃的。”
“乔迪在思维活跃的同时也能保证决策正确，他是个疯子，但疯子往往都是天才。”洛奇摇头：“至于亚伯塔，他天才的一面我尚未看到，智障倒是名符其实。”
洛奇骤然停步，他和爱丽丝已经绕着包围圈跑了大半，终于找到了薄弱环节。
“这里因为地形原因，有一道裂谷横贯于两个据点之间，导致据点分隔较远，我们可以从裂谷里面穿过去。”洛奇开启了风之瞭望，被加强的视力穿越夜幕扫视战场。
“难道他们想不到会有人从裂谷里面穿过去？”爱丽丝问。
“能布置出这样严谨防线的人当然不可能漏掉这样明显的缺口。”洛奇说：“但这裂谷太窄不适合大部队通过，也没法安排伏兵潜藏，对于边境军而言这是个难以解决的硬伤。”
“在这里给红衣教团留下一个安全通道，那布置防线还有什么意义呢？”
“边境军难以解决，但白雾骑士团能解决。”洛奇说：“如果白雾骑士团真的如传言所说有着媲美红衣教团的单兵作战能力，那么他们就会在这里安排人手防御，等着我的到来。”
“这么说这里是个陷阱？”爱丽丝歪着头：“那咱们还要去么？”
“为什么不呢？”洛奇冷笑：“对于我们来说，和少量敌人交手绝对好过面对斯卡亚特边境军……况且我也想见识一下白雾骑士团到底是何方神圣。”
“啊啊，真令人兴奋。”爱丽丝活动着手指：“有些日子没碰上能打的家伙了，希望白雾骑士团不要让我失望。”
“走吧。”洛奇轻声说，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出去，猩红色的长袍在身后猎猎而动，秘银短刀出鞘在手，锋利的刃口反射月光与星光，带着一层朦胧的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