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在叶一鸣耳边响起的时候，将叶一鸣脑子里所有的副本攻略都吓得缩回了沉睡区。

他转过身，看见九歌一手牵着阿里，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而在他的视野尽头，没有看见飞光的身影，似乎是被谁指使走开了。

叶一鸣讪讪一笑，睁着困惑的眼睛问道：

“这个……请恕小的愚钝，不知道尊贵的女士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九歌抬起头，看了一眼边上的茶馆，好像刚刚她什么话都没有说，这一刻才看见叶一鸣一样，对着他

使了使眼色，道：

“我听说这里的茶是最好的，你要不随我上去品一品，也好为你们家小姐挑选些回去，如何？”

阿里这时候也用那纯纯的小眼神儿看着叶一鸣，朝着他伸出小巧的手，道：

“大哥哥，一起来吧。”

叶一鸣看着那小巧的手，伸出了手，他的手还没有碰到阿里的手，护犊子的九歌便伸出另一只手将阿里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笑道:

“我记得二楼有个雅座，隔音效果据说很不错，也许我们可以更深入地了解一下彼此。”

叶一鸣呵呵呵地看着她，忍不住腹诽，刚刚那个萝莉控的动作，真是做得明目张胆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九歌也笑眯眯地看着叶一鸣，似乎在说，哎呀，这个秘密被你发现了，那发现了就发现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呵呵呵。

呵呵呵。

两个人你看看我，笑而不语，却建立了什么暗语。

而后，这阴阳怪气的气氛一直围绕着这两个人，直到二楼的厢房之中。

不得不一下说这个茶馆，就算是有着最好的茶，但终究相对于这个城镇其他的商铺来讲，建得过于偏僻。用着深蓝色低调的布、绣着一个大“茶”字的旗帜，却没有很霸气地插在二楼高处，反而像是用旧了不要的道具，蔫了精神，缩成一团窝在一楼门角里。

再加上大门紧闭，只留一扇小门。从外观看去，一不小心就以为这扇小门都没有开过，就这么走过去了。

要不是九歌提醒，叶一鸣恐怕在这条街道上走上无数次，都不一定能发现这里面竟然有一个很大的茶楼。

而尽管外面没有看见谁进来这茶楼，冷冷清清的门庭背后，却是热闹非凡的大堂。来来往往的人群，围成圆桌嗑瓜子聊天的，围着戏台听美人弹唱的，还有一个人在角落里点了一叠牛肉，还有一小瓶的小酒。

等到吆喝声，说话声，弹奏声一起朝着耳朵涌来，叶一鸣眨眼一看过去，这才觉得这个茶馆果然是大云寺山脚城镇里面最好的茶馆，如此偏僻难找，却又有如此多的客人潜藏在这里。

这很奇怪吗?

叶一鸣甚至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店小二一见到九歌，就像是已经熟识的贵客一样，看了一眼身后的叶一鸣便知道这是她带来的人，也不问话，就这么弓着背引着她到二楼。

他甚至不问九歌要哪间的包厢，也百分百确定在这么热闹的一日里，一定有预留了包厢一样，径直地在前面走着。经过了一些其他小二身边的时候，他都不用传信息说九歌要什么茶水和糕点，身后便有几个人端着盘子跟着叶一鸣走了上来。

说跟着，可能还不正确。

窄窄的楼梯一下子塞了几个端盘子的，叶一鸣回过头，一瞬间有种感觉自己的退路似乎被谁在不知不觉地堵住了，就算是他发现了什么异常要逃开，也很难顺利逃开一般。

然而叶一鸣并不觉得有问题。

这很奇怪吗？

叶一鸣自己就摇了摇头，他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地跟着九歌上了楼，理所当然地坐在九歌对面，理所当然地看着身后几个端着盘子的小厮井然有序地放着茶水和糕点在圆桌上，理所当然地端起了茶杯先闻了闻茶香，再看了看茶色，而后小小地品了一口。

甚至理所当然地听见九歌称他——叶一鸣。

而桃花印记中的小丸子，被什么无形的东西一挡，被迫从他的手腕中弹了出来，理所当然地耐心等候在门口。来往的人群，理所当然地对着小丸子熟视无睹，似乎把这个带着翅膀在空中煽动的包子头拇指姑娘当做了这个茶馆里某个饰品。

“叶一鸣，茶好喝吗？”

九歌的膝盖上坐着阿里，阿里用那小巧的手端起杯子里面的东西，呼呼哈着气喝茶的模样，简直无法言喻的可爱。

显然九歌意识到了这一点，伸出手挡在了阿里和叶一鸣只见，割断了叶一鸣的目光。

“哦，茶？茶还行。”

叶一鸣放弃了一开始小口小口品茶的想法，大口大口地牛饮起来。

阿里放下了茶杯，九歌拿着一条手绢给她，让她擦干净沾在嘴巴上的茶水：

“唔~~我觉得很有趣的是，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这很奇怪吗，第二次见你。”叶一鸣道。

“这很奇怪，一般情况下，他们只能跟我见一次面。”九歌拿起阿里喝过的茶杯，呷了一口。

“这怎么可能呢？你去过那么多次大云寺，又来过这里这么多次……”叶一鸣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了起来，这笑意笑着笑着凝固在脸上，像是想起了什么，道，“等等……你们是第一次到了大云寺，第一次来到这里……”

“而且……你刚刚叫我什么，叶一鸣？”

他终于醒悟过来一般，惊得从桌子边上跳开，桌子一震，茶碗一翻，倒在桌面上，里面的茶水湿了一片的桌布，顺着桌布一角滴滴滴地流淌道地面。

叶一鸣这才觉得所有都是奇怪与违和的地方，从他进来这个茶馆开始，便充满了违和感。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被这两个人牵着走：

“你……你们是谁？”

九歌宽宽的帽沿压着她的容貌，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限制，以致于叶一鸣现在想起来，从来都不知道对面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就算是见过，也似乎从来都看不清楚对面的人。

他惊得按住了自己的桃花印记，里面没有了小丸子的痕迹，这才终于醒悟过来——

这是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力量。

不管力量来源自哪里，只要对面那个人想法一动，他叶一鸣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他还活着。

活着，代表对方有什么需求。

这就有一丝生机！

然而这个想法刚在叶一鸣的脑海闪过，便听见九歌“嗯~~”了一声，还是扬长的尾音，配上性感的音色：

“这个倒是我要问你的问题，不是我们有什么需求，而是你有什么需求？”

我有什么需求？！

叶一鸣惊讶地想着，而这个想法再次被九歌捕捉到，九歌直接说道：

“没错，上一次我们相见，那是因为你有需求……但是我记得，你的需求我应该满足了才是。但是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再次相见，所以，这一次你的需求是什么？”

我……我没有什么需求啊……？

等等……该不会这两个是许愿池之类的东西吧。

“我们不是什么许愿池……”九歌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非得要有个印象，你可以把我们当做虚无……如果这个还不够你理解，可以当做我们是黑市的买卖商，付出一定的代价，就可以得到一定的东西。”

叶一鸣听着九歌的解释，总算找回了自己的话题，问道：

“我不明白，如果我有需求，那么为什么一定是我。难道这世间所有人都有需求，你都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九歌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而后道：

“如果这个需求的意愿足够强大，我是会被吸引过去的。比如阿里，比如你。一切都是巧合，一切又都不是巧合。”

“前面我信，后面我不信。”叶一鸣平复了心情，既然是谈判能够解决的问题那就好办了，他拉开了椅子重新坐下来，坐到一侧没有被茶水弄湿的位子上，道，“一般开始故弄玄虚，那一定是要遮掩什么。”

九歌拨弄着阿里的头发，挑起她一缕发丝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道：

“……有趣的理论。”

“并非什么有趣的理论，只不过一贯如此。”叶一鸣找回了自己的立场，也找回了另一个论点，道，“我想需求是双向的，如果真的是因为有需求我们见了面，那一定是你也有需求我也有需求的时候，这样子才构成了链接不是吗？我不知道阿里小妹妹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我与你达成过第一次交易。但是我知道无论第一次第二次，我的需求都不曾清晰明显过，那一定是你们有清楚想要的东西，而且那东西在我身上……”

他的想法在心里刚刚形成，九歌便能知道，因此当叶一鸣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的时候，九歌并不惊讶。然而她还是要为这番思考而惊叹，只言片语之间竟然能将这些“交易”摸得那么清楚。

她来这里会见到阿里，并与阿里达成了交易，那是因为那时候她想要找个像阿里一样性格的人陪伴自己。

而在箫城外面会见到叶一鸣，那是因为她想在不惊动这个世界黑衣人白衣人之际，找到方法将阿里身上的“污垢”去除干净——也许伤疤也算是一种污垢，因此那时候叶一鸣送来了这个世界没有的膏药。互惠互利，完全双赢。

确实，如果需求不是双方的，那么在这个世界的交易从来都不会达成。

九歌看见叶一鸣脸上渐渐露出了然的笑意，一开始的惊讶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从容，只听见他问道：

“那么，九歌，你想要从我身上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