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肘关节挫伤，千万别乱动，这是止痛药……可怜的孩子，今晚会很难熬，先在这休息吧。”
急救科的大妈给唐凌雪的胳膊包上绷带，上了夹板，后者苦着一张脸坐在病床上，胳膊传来的持续灼痛让她心烦意乱，吃了止痛药也没好多少。
宇墨在床边陪着她，姑且帮她削了个苹果，但她也没有吃的意思。
他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她。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沾满因疼痛流出的冷汗，身上穿着造型时尚但被泥土弄脏的皮衣皮裤，脚上是一双同样脏兮兮的摩托靴。即使如此狼狈，她看上去依然很漂亮，有种落魄千金般的奇妙气质……或许她本来就是大小姐？她那辆摩托车看着可不便宜。
“咳，唐凌雪同学。”
“……嗯？”
“我姑且确认一下，你是被一个飞车族成员缠上了，是吧？”
“是的……”
“他向你提出一些恶心的要求，你一时轻敌接受了比赛，然后——”
“我没轻敌！——嘶！”
她刚要大声反驳，受到动作牵拉的手臂就剧烈发痛，让她只能乖乖坐下。
“…………好吧，我承认，我是轻敌了。”她不情愿地承认道。
“恕我直言，你活该。”宇墨本来对她也没啥好感，当然不会安慰她。
“我知道我活该！但，就算你这么说……”
“而且你还是个飞车党？危害社会治安的东西？”
“我·不·是！我有正规驾照！车也没做非法改装！就算是骑出去散心也从来不违反交通规则！这次是被人找上了，是特殊情况，你当我傻的吗？”
“因为轻敌输了，你觉得你傻不傻？”
“……………………”
唐凌雪无言以对。
她不可能拿宇墨撒气，只能勉强绷着脸忍耐，要忍的不只是伤痛，还有无法稀释的自责和后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她无数次在心里问自己。
赌输了，逃跑了，受伤了，还被在意的男生看到这幅狼狈德行，她真希望立刻从宇墨眼前消失。
然而，更让她难受的人出现了。
以大飞和阿金为首，好几个飞车族走进了病房，他们一身摩托劲装和医院格格不入。
“没事吧，凌雪。”大飞皱着眉头问道。
“我……还好吧。”
“你这人也真是的，再怎么不认账也不该逃吧？只受了这点伤算你好运。”
“哪有什么好运啊……”
“唉，可怜，可怜啊，”阿金拨开大飞，完全无视了宇墨的存在，一脸做作地来到病床前俯视她，“我的女朋友才刚和我交往就受伤住院了，今晚的各种安排岂不都泡汤了？”
阿金怜惜般把手伸向她受伤的手肘——但被她用另一只手拍开了。
“别碰我！”
“哪有女朋友不让男朋友碰的？”
“我不是你女朋友！”
“不认账？大飞哥，你说她是不是我的女人？”
“……当然是，这是你们的约定，所有人都是见证者。”
“但我拒绝！”唐凌雪立刻厉声反对。
“想反悔吗？”
“再比一场！重新决胜负！”
“就算你这么说……”
阿金阴阳怪气地问在一旁被这阵容吓得瑟瑟发抖的医生大妈：
“大夫，她最近还能开摩托吗？”
“她……休息几天勉勉强强可以普通驾驶，但如果是高强度的……飙车之类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做事别冲动啊……”
“没关系！我——呜！”
唐凌雪又想站起来，但这么大动作只会把自己弄痛而已。
“所以，凌雪酱，可以别胡搅蛮缠了吗~~？”
“啧…………”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字面意思上的‘看着你’，所以你别以为死不认账就能逃掉啊！打赌要讲公平，讲信用，你如果还死不认账的话就——”
“人渣还谈什么信用？”
宇墨冷不伶仃冒出这么一句话。
“……………………啊？”
阿金这才意识到床边还坐着别人。
“……你，说什么？”
“什么公平，什么信用，区区人渣有资格谈这个吗？——啊，别误会，我不是只针对你。”
宇墨冷冷地扫了一眼包括阿金、大飞在内的所有飞车族，用的是看垃圾的眼神。
“我说的是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天·杀·的·人·渣。”
“哈！？”“你小子说什么！？”“找茬？”“真敢说啊！”
“我说的有何不对？”
宇墨冷冷地推了一下眼镜，即使是这个时间急诊科也有不少患者和医生护士，他知道他们不敢在这动手，于是就有话直说了。
“一群精力过剩的小臂崽子，骑着几十万的改装车，大晚上的在公路上无视交通规则狂飙，你们当这是青春？是浪漫？是热血？害人害己的社会渣子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你们和蓄意谋杀的区别只在于有没有主观意愿而已，连试管垢都不如的王八蛋。”
“……这位朋友，我劝你别对你不了解的东西妄加评论，我们也只是一群热爱速度的同好而已，你说话是否太过分了？”
大飞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拿出领导者的威严——当然，对宇墨毫无作用。
“我对你们这种所谓的飞车族可太了解了，当然有资格评论。”
“噢？莫非你也是同道中人？”
“我娘就是被飙车的小混混撞死的，那年我才十岁。”
“““““““““““……………………”””””””””””
“直视我的眼睛，崽种们，如果我手边有三甲基硅烷基氯化镁的话绝对会毫不犹豫灌到你们鼻孔里，懂我的意思吗？”
大飞当然不懂他说出来的诡异化学物质名称是啥意思，但宇墨的眼神真的很恐怖，随时可能杀人的恐怖，直觉告诉他——这种人最好别惹，不怕能打的就怕发疯的。
“还有屁要放吗？没的话就滚蛋吧。”
被宇墨的气势压倒，飞车族们的表情一个个都不自然了起来，但是——
“关于你老妈的事是很遗憾啦，但……那又如何呢？”
唯独阿金不吃这套。
“我们是来找凌雪的，不是找你的，你是他什么人啊？你的悲惨过往又和我们有何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毕竟……”
宇墨拦在他他和唐凌雪之间，又推了推眼镜，冷漠地瞪着他们。
“我是她男朋友，想拿下她就先过我这关。”
““““““““““！？！？！？！？”””””””””””
唐凌雪差点把喝下去的药喷出来。
还有这回事？她咋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