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鲜血滴落在海平面的声音入耳可闻。

阿拉贝尔跪坐在浅海滩处,嘤嘤垂落着眼泪,浑身浴血。左臂已经基本废掉,不受控制的摇摆着。

惶恐无助的情绪在她脸上蔓延,然而她恐惧的并非痛苦,而是痊愈。

鲜血淋漓的左臂再度重生,恢复如初,而身上的伤口也在快速愈合。

「果然是你,你个小偷~」

来自于面前男子的嘲笑犹如刺针般深深刺入少女的心中,她明知必须做出反抗,却只是呆呆注视着眼前躺着的骑士尸体。

为了保护自己,骑士死于非命,从未想过心中一直永远坚挺的壁垒竟是如此脆弱不堪。

没错,她跟眼前的不知身份的谜之骑士已经有过交集。

从小就是这样了,小时候的自己,遇到的是小小的骑士,而不知从何时起,骑士也却变成了如今强壮有力的骑士。

每当出现危险,骑士总是会赶到自己身边。酒馆里担任酒侍的工作是很危险了,有的时候客人们一旦喝醉了,总是会做出一些乱来的事情,而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纯白的骑士就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就跟天使一样。原本她应该心仪如此默默付出的骑士,但是她却从未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相比如今这名强壮有力的骑士,她更是早已芳心暗许了另外一名小骑士——

「贝贝,你在做什么?」

「调酒啊,婆婆那么累,我想想帮帮她。」

年幼的阿拉贝尔正站在厨房内一张矮小的方凳上,双手吃力的捣鼓着一根棒搅弄着眼前的大水锅,虽年仅七岁,但已是出落得大大方方,用美人胚子来形容最为恰当不过。

在她身边,有一名男孩正蹲在她的凳子旁。

「喔~婆婆知道估计会很个开心吧?但是你确定会调酒?」

「当然啊!婆婆教过我……呀!」

小女孩措不及防,脚下本该踩着的凳子强行被人移动,导致她失衡后仰摔下,却倒入了男孩的怀里。

「贝贝,小心点嘛~」

小男孩抱着阿拉贝尔,一脸坏意的笑容。

「塞恩!你够了喔!你再这样我告诉婆婆了!」

「好啊,你去说啊!那我就再不帮你搞定那帮大人咯!」

男孩胸有成竹的看着女孩,更甚者在话的收尾还加入了得意的口哨声,而女孩就似被咬准了软肋般无法反驳。

「喂!塞恩叫你上的酒怎么这么慢都不上来啊!」

一名海盗低着脑袋走了进来,一脸不悦。

「十分抱歉!马上就来!」

唤作塞恩的男孩护紧了怀中的小阿拉贝尔,而阿拉贝尔则是不安的瑟瑟发抖,既紧张又害怕,矜持着不敢抬首。

「嗯?」

海盗明显注意到阿拉贝尔的存在,不由绕了个圈走到二人的正面,塞恩手忙脚乱,虽想掩藏阿拉贝尔到自己身后,但是对方那对铜铃般的双眼中无所遁形。

「怎么,这不是有能看得入眼的妹子嘛!行了,塞恩没你事了,你跟我走!」

海盗试图赶走塞恩,并将手伸向了阿拉贝尔。

「滚开!」

男孩推倒了海盗。在酒馆中服务,无论顾客是海盗也好,海军也好,他们都是上帝 ,而如今这名从小被如此教育的男孩却是推翻了这样的上帝。

男孩名叫塞恩,是塞尔玛婆婆的孙子,父母双亡,自由便与阿拉贝尔相依为命,与塞尔玛一同靠酒馆谋生。

阿拉贝尔从小就在后方支援,而塞恩则是在前线抗战。换而言之,接待的事情交给了塞恩,而阿拉贝尔只是负责一些后勤的杂物而已。

然而,人人都知晓这间酒馆内有一个从小就出入得水灵的妹子,而塞恩也因此接受了严惩。若非塞尔玛及时出现的缘故,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至那一刻起,阿拉贝尔被迫逼走进了众人的眼目。

因为塞尔玛的缘故,一般的客人也不会对年幼的阿拉贝尔有过分的要求,加上塞恩一直在旁的保护,阿拉贝尔的日子虽然过得十分紧张,但终归有惊无险。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阿拉贝尔始终无法坦诚自己的内心,更别谈完成正常的待客。童年的阴影始终笼罩着她。

直到那一刻的到来——

成年礼。在这嚎哭地狱岛内,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年满十三必须接受工作。先行年满十三岁的塞恩无法继续留在酒馆,因为常年接待的关系,许多海盗都向有勇有谋的年轻塞恩抛出了橄榄枝,甚至有不少海盗邀请他上船。

身处海军与海盗的夹缝,无论塞恩作何选择,身为男儿,他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个酒馆,始终有一天要离开。

但是,塞恩选择了留下来守护阿拉贝尔。只不过这样的守护持续不了太多时间。

酒馆的冲突并非少见,而身处浪尖的阿拉贝尔更是经常会卷入这样的纷争,干部们对此不闻不问,每个设施都有存在的价值。酒馆的价值就是用来冲散海军与海盗之间相处积累的不愉快的矛盾之火。

然这一次的冲突不同,其中卷入了干部。塞恩为了阿拉贝尔得罪了干部,最终被采取流放的刑罚。嚎哭地狱岛上往来的海盗不计其数,而塞恩也被海盗接走。

所谓的流放,原本是自生自灭,但塞恩的流放只是被下达了永远无法回岛的命令而已。

然而,离开之前,塞恩与阿拉贝尔立下了约定——

「总有一天我会回来,你要帮婆婆撑起这个酒馆,等我成为闻名世界的大海盗回归,我会征服所谓未知的航线,带来更多友好的客人!所以你也不能输喔!」

像这样约定过后,塞恩摸了摸阿拉贝尔的头,离开了她,消失在茫茫大海,从此没有了音讯。

自那之后起,阿拉贝尔接受了现实,开始正式接手塞恩的酒馆工作。

因为,约定好了。她会撑起这个酒馆。

空闲时期,她开始学习航海术,只为了能偶尔出海独立寻找塞恩的踪迹。小小的骑士消失了,不知真容的骑士这那段时期后开始出现,为阿拉贝尔解决了许多纷争危险。

「你是塞恩吗?」

这样的疑问并不少数,但是骑士总是沉默回应。

此时此刻亦是如此。

「你是塞恩吗?」

浅滩之上的阿拉贝尔呆呆看着骑士的尸体问道,收到的却是永远沉默的回应。

小小的骑士走了,如今的大骑士也永远离开了。

没有人再能够保护自己。

「试验差不多到这里就够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的任务只是确认【罪物】的持有而已。」

赏金猎人微笑道,从袖口中取出了一张晶卡。那是此世专用的特殊通讯晶卡,用的是珍贵的【影音晶核】制作而成。一颗【影音晶核】足以提取出制作拥有足量的同源通讯晶卡,而这些同源通讯晶卡之间可以实现远距离内的影像或声音的传播。

尼伏加的用意很明显,如今自然是要汇报工作了。

「你要做什么?」

阿拉贝尔呆呆看着尼伏加,想去阻止但身体却没有动弹的欲望。

「自然是汇报任务完成,【上面】会判断你是否拥有罪物的持有权。」

「要是没有呢……」

「没有的话,自然只能歼灭了。一丝血肉都不剩的歼灭呢,还真是挺麻烦的差事。希望歼灭的工作不要还落在我头上才好,当然落在我头上也不介意啦。」

尼伏加耸耸肩道,舔着舌头道。他手中的晶卡渐渐散发出荧光。

「歼灭……」

阿拉贝尔神色涣散的呢喃着,晶卡的光芒让她回想起于斯潘堡垒中被那红色骑士少女歼灭的男子。

粉身碎骨,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

如果这样的结局落在自己的身上会如何?

「塞恩哥哥要是回来的话,不是找不到自己了吗?不行……这样不行……」

少女抱紧着自己的脑袋,一方面受困于心中要解开骑士头盔,另一方面又害怕解开头盔后会看到的苦苦等待之人的脸。

——不对,骑士不可能是塞恩哥哥!他已经走了!但是万一是的话,万一塞恩哥哥偷偷回来保护我,该怎么办……

——万一是塞恩哥哥的话,不就是等于自己害死了塞恩哥哥吗?那自己接受了【罪物】的意义何在?

「啊!BOSS!真是抱歉,这种时候打扰你,是这样子的,关于【罪物】的任务……」

维持一定安全距离的尼伏加已然若无其事的开始对着空气讲话,但那并非无意义的空气谈,而是正在利用晶卡传递自己的声音。

阿拉贝尔的瞳孔开始莫名的放大。

——被歼灭的话,一根头发都找不到,那塞恩哥哥回来岂不是找不到自己?那意义何在?

——要被歼灭了……

——就像斯潘一样……

「不要逼我……」

察觉到阿拉贝尔的异样,尼伏加本是极为轻蔑的扫视了阿拉贝尔一眼,但这轻视的一眼却是在下一瞬间令他的瞳孔放大到最大。

浅滩之上的蓝发少女不知何时换了一副摄人的姿容。她悬浮于海平面,身上涌现而出的白雾更是将头顶的繁星廖月通通遮蔽。

与风狂舞的浅蓝色发丝如针刺般根根直立,冰霜游走其上直没发梢。

「你不要逼我!!!」

扑朔迷离的月夜下,少女如厌世的银发魔女般尖声狂叫。与此同时,尼伏加手中的晶卡毫无征兆的被冰尖般的细柱凶暴贯穿。

「操控的距离这么远!」

尼伏加狼狈的翻到在地滚了两个跟头后蹲定,额头上不由渗出冷汗。若非他刚才反应及时,恐怕连自己的眼珠子也要跟着晶卡一同被贯穿,窜成冰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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