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往事（5）
谈人生？苏雨泽看着洛芷嫣那张认真无比的小脸，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电视剧或者网络段子里若是有人说“我们来谈谈人生”，那多半是要干架了。可是洛芷嫣的神色那样认真，苏雨泽都不好意思开玩笑似的戳破。
“苏有太多心事，需要一件一件解开，”洛芷嫣轻声吐出口气，伸手示意苏雨泽坐下，“苏坐下来，吾慢慢分析。”
苏雨泽也不太好打搅洛芷嫣的雅兴，顺从地坐在了她的对面。他看了眼洛芷嫣的脸，发现那张脸红得更厉害了，大概是真的感冒发烧了的缘故。
洛芷嫣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的双眼，隐隐间那双眸子里深邃如湖泊，又透明得像是琥珀，于是那些苏雨泽看不懂的意味都聚焦起来了，凝聚在他的眼前，他想伸手去触碰，却无能为力。那像是天堑，只手之隔的无形天堑，既捉摸不透又无力抵达。
“苏在迷茫，在害怕。”她伸手抵在苏雨泽的胸口上，轻声说。
隔着衣服苏雨泽能感受到那只手的滚烫，觉得自己的心跳一跳一跳震动着那只手。
毫无预兆地，她说对了。苏雨泽这才想起来洛芷嫣其实非常会观察其他人，甚至到了明察秋毫洞若观火的地步。科学上这种观察能力叫做侧写，犯罪心理学科也有侧写师这么个职业。苏雨泽自认为侧写能力出众，不过和洛芷嫣比起来也不过是鸿毛一根。
“苏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苏或许在想为何自己的朋友总有些事情不肯告诉苏，是么？”洛芷嫣这么说着，嘴角挂起一丝没有温度的弧度，“苏的身边有太多的故事，与可可的故事，与杨泽端的故事，以及……与吾的故事。”
“这些故事苏都看不透，所以苏会害怕，害怕自己知道的并不是真的。”
苏雨泽只觉得自己打了个寒噤，洛芷嫣的话语像一条小蛇，蜿蜒盘旋着钻进他的内心深处。
“吾昨日所看见的杨泽端和苏所描述的杨泽端并不相符，或许这并不是苏的错。苏害怕着真实的杨泽端，害怕得不到他的认可。”洛芷嫣幽幽地说，“吾所言，可对？”
苏雨泽目光有些无神，他想洛芷嫣的目光真是锐利到没有道理。
诚然洛芷嫣说得没错，可他真的难过真的害怕啊，这样有错么？希望得到好朋友的认可，这有错么？
“倘若真是值得信赖的人，例如，汝和吾，”洛芷嫣指指苏雨泽，又指指自己，“吾与吾之眷属，又有何不可诉说？所求之事，又有何不可相问？”
“是啊……可以问的啊。”苏雨泽喃喃。
他想他只是不敢去问，他害怕即使自己问了却要被敷衍。或许只是他太懦弱的缘故，他无法面对被敷衍这个结局。不是好兄弟么？不是一起上网一起大保健被抓一起上课的好兄弟么？如果条哥真的不肯告诉他……所谓好兄弟还是真的么？
“苏在害怕，苏不愿意去问。吾看出来了。”洛芷嫣鼓鼓嘴，很不情愿地说，“该怎么做吾可说了，苏若是不做，那是苏的事情。苏想想，这世界上太多事情都不能随心所欲，所以做一件事就要有勇气承担其代价，只是这样一件小小的事情苏都没有勇气去做，那苏与杨泽端的友情在苏看来，算得上什么呢？”
苏雨泽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想他和条哥算是好兄弟吧，他大学以来认识的处得最来的家伙，他断了腿第一个来看他的家伙。
“算得上……”
“嘘。”洛芷嫣却伸出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唇上，脑袋晃了晃，“苏的想法便不必说出来了，说出来了，就不灵验了哟。”
你以为是生日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么？苏雨泽心里这么想的，还是乖乖闭上了嘴。
“那么，第一个问题解决了，苏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吾来说说第二个，苏与可可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充满了逃避，所有人都在逃避，”洛芷嫣用手指戳了戳苏雨泽的胸口，“可可在逃避，苏同样也在逃避，苏想不想知道……可可在逃避些什么呢？”
苏雨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这丫头一语中的，苏雨泽也觉得琴妹在逃避些什么，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所以说女人心海底针，就连琴妹这种大大咧咧的白纸如今也变得捉摸不透了。
“想知道啊……那就猜啊。”洛芷嫣耸耸肩，“即使吾料事如神，可能力终归有限，这就需要身为眷属的苏力尽其能了。”
哈？
你神神秘秘半天，原来你也不知道？苏雨泽抖抖眼皮，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人生讨论结束，”洛芷嫣从椅子上跳下来，“剩下的苏自己把握吧，吾也无能为力咯。”
“阿紫你为什么……要说这些给我？”苏雨泽看着洛芷嫣的脸，轻声问。
“为何呢？”洛芷嫣伸出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突然戳到苏雨泽胸口，用力按下去，“苏忘记了么？除了与杨泽端，与可可的故事之外，苏还有与吾的故事。”
“吾想呢，这个故事大概可以续写很长。”洛芷嫣抽回手，头发轻轻一甩，眼神里说不清是妩媚还是俏皮，“苏是吾命中注定的眷属啊，如此重要的苏，吾怎忍心抛下不管呢？”
苏雨泽注意到洛芷嫣的语气有些虚浮，说起话来还喘着气。他想洛芷嫣顶着发烧强行大家风范强行文艺少女大概是很累的，这一番折腾也是够呛。
“所以啊，吾希望这个故事能够一直写下去，一直一直。”洛芷嫣将脸蛋凑到苏雨泽跟前，炽热的呼吸喷吐在他的脸上。
“苏愿意和吾一直写这个故事么？续写到最后的最后？”她问，眸子里秋波如水风情万种，想来为了这一句话下足了功夫。
苏雨泽觉得喉头有些灼热，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却说不出话来。他心里说阿紫你在说些什么啊？阿紫你靠这么近我很不自在的你知道么？
“我……”他说。
“啪嚓！”
四下里一片漆黑。
下一秒一具娇小身躯扑在他的怀里，滚烫，柔软，香气扑鼻。
这这这……这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