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名耳边听到少女清纯的嗓音。

“阿莱雅……”

他趴在地上，吃力的吐出这几个字。

靴子轻轻踩在郝名不远处，郝名听到阿莱雅衣物摩擦的声音，可以想象她大概正在朝着郝名蹲下。

“为什么我那么认真地警告你，你就是不听呢？明明只要好好听着的话就不会出问题吧？”

她说着，鼻子也发出小小的声音。

“我又没什么事，只是体力耗尽了。”郝名说着。

阿莱雅伸出手指，戳了戳郝名的脸颊。

“你看看你，要是继续往前走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哦，”她笑着，却听不出什么欢喜的情绪，“所以我不得不把你送出去哦。”

“不，”郝名张着嘴发出小小的声音，“我要知道，为什么我要离开白月。”

“那个部分啊。”

她笑了笑，说：“我也不会告诉你，因为这是‘他’的要求。”

“‘他’是谁？”

郝名挣扎着坐起来，身上因为沾着大片血液而沉重无比，因此坐起来也耗费了大量所剩不多的体力。

“这个也不能说，”阿莱雅又戳了戳他的脸庞，“你也不用问，我们对你没有恶意。”

“难道你不是最近才出现的吗？我明明亲眼……”

“亲眼看到？我的出生？那算什么，那个就是意外而已，跟我的过去比起来微不足道，就像阴天把晒着的衣服晒起来一样微不足道。”

郝名瞪着眼睛，咳嗽起来。

阿莱雅继续说道：“而且啊，我给你的选择都是你将来不会后悔的选项。”

“不会后悔……是什么意思。”

“就像我说的那样，无论过了多久，知道了多少真相，经历了多少险境，你都不会再去后悔，也不会放下的执念，我给你做出的选项就是那样的东西。”

——被左右行为还要被说不会后悔什么的，简直就像笨蛋一样不是吗？

郝名心里想着，觉得阿莱雅就像疯子一样。

阿莱雅站起来，冲着他说道：“就是这样，我不得不把你送出去。”

“等下！”郝名伸手抓住她的裙摆，明明已经耗尽体力，还能用这么快的速度出手，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松手啊。”阿莱雅拽着自己的裙子，惊慌地说道。

明明对着精疲力尽的郝名，用这种看变态一样的眼神还真是过分呐。

郝名咬着牙，按住地面，借着力站起来。

他双手又伸出去，抓住阿莱雅的肩膀。

“拜托了，我想要知道白月的事情，如果我在她身边对她有伤害的话，请告诉我。”

“但是……”

“拜托了。”

刚刚站起来的郝名弯曲膝盖，重重地跪下去。

地板因为这样的撞击而发出很响的声音，震动起来。

出奇的，阿莱雅的表情并没有多么惊慌，而是仿佛知道好明白会这么做一样，脸上甚至还流露出冰冷的感觉。

“即便如此还是想要作死吗？”

“是！”

“明知道不好的话离开不就可以了，我给你的建议可没有不准离开白月的说法。”

“……”

“即使这样还想继续往下走，继续往下走的话，没有任何危险，但是那样，就跟我知道的故事重合了呐。”

“……”

“知道了，”她拍拍手掌，把郝名扶起来，“看你这个样子，将来我还是跟着你比较好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明明只是见面不久，为什么要装出知道一切的样子啊。又凭什么说着自己能决定别人的人生这样的话啊。

郝名嘴里嘟囔着那句话，但是心里却想着完全不同的话。

——而且，为什么我要让你跟着啊？

他的脸上露出明显的，厌恶的表情。

“一定在怨恨我吧？装的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左右你的人生。但是，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我不属于异神，不属于恶魔，也不属于人类。郝名，我是站在你那边的。”

她冲着郝名笑笑，拍了拍他的胸脯。

“来吧，不要露出那种表情了，我带你进去看看。”

郝名点头。

明明之前沉没在血海里，宫殿上部分却没有一点点血迹，干净的仿佛朝圣者祭拜的神殿。

郝名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个宫殿很可能是过去的生物用作祭拜的地方，更有可能的是，这里是某个有力量的强者的领地。

“不好奇吗？”

阿莱雅甩一甩身后长长的紫发，抚摸一旁的黑色立柱。

“为什么在这个空间会有一片血海，为什么血海里面有这么一个宫殿，刚才的灾尸和恶魔去了哪里，为什么正巧在这个时候宫殿浮了上来——这些问题你一个都不好奇吗？”

她脸上露出奇妙的神情，就像是在诱惑郝名问一样。

郝名撇撇嘴，装出没有兴趣的样子。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白月的事情，阿莱雅越是隐瞒，郝名就觉得对于白月来说越重要。因此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就越加紧迫。

“放轻松，白月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像是看穿了郝名的心思，阿莱雅这么说道。

——绝对是骗人。

郝名用尖锐的目光看过去，阿莱雅却只是笑笑。

不过因为这句话的缘故，郝名的心里也稍微放松下来，对阿莱雅的敌意也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哒哒哒哒哒——

整个空间只能听到两个人交错的脚步声，间杂着还能听到郝名身上血水滴落的小小声音。

“真是够长的，”阿莱雅这么说着，轻轻地跳起舞步，“为什么要走这么久呢？很无聊啊。”

她又转头看着郝名，问道：“郝名你不觉得吗？”

“……”

传来的只是郝名紧闭着的嘴巴以及怀疑的眼神。

“要不，你说说对白月的想法怎么样？虽然知道你跟白月的事情，但是我对那个人还是没有概念啊。”

“……”

郝名咬了咬嘴唇，开口道：“白月是个性格很奇怪的人。”

“哦？”阿莱雅挑起眉毛，连身后的紫发都跳动了几下。

“她平时对什么也不关心，就算是天大的危险在面前都不会多眨眼睛，但是，却相当善良，明明是个讨厌麻烦的人，却不停地想着去帮那些弱小的人，一边还要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喜欢小说动漫到买周边连饭都买不起只好去打工的地步，看起来很可爱却一点自觉都没有，讨厌胸大的女生。连朋友都不交，还偏偏想去相信别人。每天还起不来床……”

“关系相当好啊。”阿莱雅掀起嘴角，愉快地说道。

“我……喜欢她。”

郝名毫不避讳的说道。

“是呢。你可不是喜欢多说话的男人。”

阿莱雅冲着他眨眨眼睛。

“现在你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了？”

“不知道，”阿莱雅摇头，“但是，我真的能感觉到你很喜欢她，也许带你进来是个相当错误的决定，也可能是个正确的决定，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去想。”

从外面看起来相当大的宫殿，内部的通道像是一圈一圈缠绕起来的。所以比直接走到中心要用更久的时间，郝名本就压榨到极限的体力快速消耗着，发出长长的喘息声。

“要休息吗？”

“不。”他摇头。

“这样啊，”阿莱雅继续跳着舞步，“这里面的空间是封锁的，所以想要用什么魔法直接到里面是不可能的，我们还要走十分钟。能坚持吗？”

郝名咬着牙，点点头。

“要我唱歌给你听吗？别看我很久没在世界出现，对这里的文化可是了如指掌哦。不如我唱一首いけないボーダーライン。”

她说出一串日文，也许是某个歌曲吧，但是郝名摇摇头。

“我只要，见到你保密的那个消息就好了。”

他说道。

“真是顽固的人啊——虽然我也没资格这么说。”

阿莱雅露出笑容，身体也停下来，跟着郝名一起走。

“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到了，到时候，你会做什么决定呢？”

她像是着急知道童话结局的小孩子一样，眼睛里发出莫名的光芒。

“会哭吗？会绝望吗？还是会释然呢？还真是让人期待。”

明明是跟她毫无关系的事情，她却相当起劲地说着。

——真是性格恶劣的人啊。

之前还没有这种感觉，现在的郝名觉得阿莱雅就像是故意在嘲笑他一样。

——是啊，不停劝告的人执意向前，最后知道让人绝望的真相。

对于别人来说，这简直是完美的剧本。

不仅仅是自己的报应，对于劝诫者，这种报应简直甜美吧？

知道别人的不幸，听到别人的不幸，嘲笑别人的不幸。

难道阿莱雅是那样的人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阿莱雅说道，“你的人生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遮掩，过去或者未来，都像小说一样摆在我的面前，就算不想去翻也会有人特意读出来。明明不是什么乏味的故事，却要讲上那么多遍，一定会厌烦的吧？现在在这里看着你做这些事，就像是喜欢的轻小说被动画化一样让人心动不已，想要废寝忘食地看下去能吧。”

——我不觉得我的人生可以让你那样不顾一切地看下去。

郝名这么想着，长呼一口气。

抬起头，已经可以看到前面亮着的光。

那里应该就是宫殿的核心了吧？

阿莱雅所说的郝名白月的秘密，也就在里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