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鸣闭紧了双眼,心想完了完了,这是失忆失到太平洋去了!

特么失忆的套路要给我搞几次才罢休啊!

这是要装不小心英雄救美的戏码,还是继续扮演身世坎坷而被好心美人随后救起的外门弟子,或者解释个来龙去脉,声称自己是她最得力的爱将?

但是这会儿功夫,这样气势汹汹的人,能有时间听他解释吗?

卧槽,这一刀要是抹脖子,不死也半条命啊!

要不要呼唤小丸子来个幻术,先给顶一顶啊……

叶一鸣脸上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用意念呼唤着向来与他配合无间的小丸子。

小丸子?小丸子?出来救个场?

不用特别麻烦,就给点时间他编个故事?

喂喂喂?莫西莫西?

小丸子?

在吗?

一级紧急状态出来救个急?

然而——

小丸子没有出现。

而苏樱的短刃也迟迟没有落下来。

不仅如此,揪住他领子的那只手,微微地在颤抖。

叶一鸣小心地睁开眼睛,看见苏樱依旧是那副恨不得杀了他的表情,但是握紧短刃的手在离自己脖子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来,像是抑制什么在颤抖着。

苏樱再次握紧了短刃,试图将短刃往前推进一分,但最终告败。

短刃明明就握在她的手心里,却好像握在别人的手上一般,任凭她的意志催使,但气力上竟然丝毫动弹不得。

而后她索性换了个方向,将短刃移移向他的心脏,瞄准了那跃动的韵律。隔着那灰色的衣服,她可以预见这把短刃完全没入他胸口的时候,灰色会变成什么样的颜色,一定带着愁闷的,如同悔恨一样的颜色。

然而她的短刃刚刚碰到这灰色的衣裳,却如同碰到金刚铁甲一样,明明不过一层单薄的灰衣,却被施了咒语,如同刚刚一样再也前进不得。

苏樱咬了咬牙,试图用力将短刃往叶一鸣心口一按,但不出她的意外,当她想要刺下这把短刃的时候,同时存在什么力量执着地阻止着她一般。

她试了几次,没有成功,最后一怒之下,将短刃往边上一扔。

哐啷一声,短刃径直射破墙边桌子上的一个花瓶。

花瓶破碎落地声惊动了店小二,蹬蹬蹬着急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店小二不一会儿就在门口隔着门,担心地喊道:

“客官,发生什么事了?”

叶一鸣正想扯着嗓子喊“没事”,却看见苏樱黑着脸,大声喊道:

“滚!”

店小二一吓,慌慌张张地跑下楼去,估摸着是赶紧要去跟掌柜的说明这件事情。箫城这虽然是贸易发达的城镇,但也不乏鱼龙混杂,万一闹出什么事情来,这店可做不成生意了。

苏樱吼完店小二,似乎平静了一些,又抽出了一把短刃,指着叶一鸣道:

“你坐下!”

叶一鸣一抖,也忘记呼唤小丸子出来救急了,就连自己用药迷倒对方以渡过眼前危机这件事情,都被这一声吼镇的藏回了心里。他默默地在椅子上坐好,如同一个聆听训斥的学生,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

苏樱气不打一处来,将短刃往桌子上重重一放,道:

“你还是不说你是谁吗?”

叶一鸣百思不得其解,他说他是叶一鸣或者他是明伊夜,似乎在这个时候都已经无关紧要。

比起真正追究他到底是谁,究竟是什么来历,或者真相是什么来,苏樱看起来似乎是单纯得要发泄什么一样,于是他无辜地望着苏樱说道:

“师、师父,我是明伊夜啊……你若是不信,回头花门主回来,也是可以替我作证的……”

“师父明察啊……我真不是什么可疑之人啊……”

话音未落,“铮——”一声响亮,苏樱将手中的短刃一把插入了桌上,短刃因为这玉掌一用力,刀刃柄上还在嗡嗡颤动。

只见苏樱随即抬起头,似乎想把叶一鸣这个人看穿一样,瞪大了眼睛道:

“你还不说吗?!你到底是谁?!非得要我自己动手吗?”

她气急,要拔出短刃来,觉得若是这个时候的话,这手中的短刃一定不会再生异变,这一下一定可以一刀割破他的咽喉。

然而这场要杀了叶一鸣,或者刺穿叶一鸣胸口给对方一个惨痛教训的预谋,从来都是困难阻阻,不曾得到上天庇护一般。苏樱的短刃刀口部分说巧不巧,竟然死死地卡在了桌子那边,任由她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苏樱两只手握住短刃的刀柄,她觉得自己已经用了力,就连内力都用上了,这短刃也来了脾气,非得跟她作对一样,就是不顺心不顺意。

她心想,回头自己武器也要换一个,用短刃如此不顺手,那还用干什么?

而事实上,从叶一鸣的角度来看,苏樱丝毫没有要拔出短刃的意思,而是握住了短刃的刀柄,双肩颤抖。

她的情绪起伏很大。

似乎对于叶一鸣的回答很是失落。

她的声音也有了变化。

不再是盛气凌人、怒气腾腾,更像是有了一些妥协的恳求,只听见她那隐忍的声音问道: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是谁 ……你是叶一鸣还是明伊夜……你告诉我啊……告诉我啊……”

叶一鸣的心脏如同被什么重重一击,蹭地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得太匆忙,椅子不小心被他弄翻,倒在地上咕噜噜地滚着圈。

一听楼上这又传来不得了的动静,店小二着急地领着掌柜来到门口。叶一鸣还没开口呢,就听见掌柜的清了清嗓子,关切地问道:“客官!客官!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可还好吧,需不需要帮忙?”

而房间内的叶一鸣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樱,她那低着头抽动双肩隐忍着什么的模样,牢牢地印在他的双眼之中。而耳边响起了掌柜噪音一般的敲门声,顿时心头一阵焦躁,朝着门口喊道:

“我们没事,你们走吧!”

顿了顿,又道:

“走吧!今天别再来了!”

掌柜和店小二在门口狐疑了一会儿,这时候没有再听见房间里传出来不同寻常的声音,觉得应该是吵架的动静大了一点,于是一步三回头,叹着气离开了。

*

*

等到他们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叶一鸣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一般,对着苏樱问道:

“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次……?”

苏樱抽动的肩膀一顿,却紧闭着嘴巴,不再说话。

“苏、苏樱?”叶一鸣震惊地伸出手,朝着她的肩膀而去,然而手没有落在肩膀上,手的主人还有些迟疑,“你……该不会是……恢复记忆了吧?”

苏樱却一转身,啪地打掉那停在半空中的手,道:

“我不认识你。”

“你刚刚明明说叶一鸣……”

叶一鸣眼中的怀疑变成了惊疑,他一直想象着如果有一天苏樱真的恢复了记忆,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总以为苏樱真的恢复了记忆,也许他会失声痛哭,悲叹既定的路线无法动摇。

或者是忍不住冲上去抱住对方,两个人埋头痛哭,追溯三生秘境以来的种种险象。

甚至他想到了最糟糕的一种。

——也许在得知苏樱恢复记忆之后,他会忍不住让小丸子制造一个幻想,让她再一次“失去记忆”。

然而,现在这紧张得连自己都能够听见声音的心跳声告诉了他答案。

他害怕苏樱恢复记忆,却又有些期待。

他害怕那因为他而偏差的记忆一旦恢复,会节外多生出什么别的事端,更害怕这个事端会演变成愈发不可控制的事件。也害怕苏樱会怨恨自己,怨恨自己在三生秘境不听劝告,怨恨因为自己险些葬送了她的性命。

然而,他揪紧的心告诉他,一直以来,他心里竟然隐隐地期待着苏樱恢复记忆。

他贪心地期待着,如果那一天到来,她记得他是叶一鸣,她不再因为轩辕奇而苦恼,她也不必在为夹在轩辕奇和单月沫两难的自己而气愤,她还是那个苏樱,她会用什么样的眼神和表情看着自己?

他如同不自量力的穷途之末,对微小存在的侥幸,偷偷地在心里一角画了个黑魔法,祭祀着。

如果那么一天到来……

如果那么一天到来——!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一点都不认识你!”

苏樱有些不自在,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强势的模样。

叶一鸣心里的惊疑渐渐转为确信,他不由得用两手握住了苏樱的双肩,又惊又喜道:

“你真的恢复了记忆了?从三生秘境那里开始到现在?全部都恢复了?!”

“我不认识你!”苏樱拨开了他的手,这下子终于有力气从桌子上拔出短刃,双手再也不颤抖了,利落地将短刃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你说不说,你到底是谁?”

“我……我……我是叶一鸣啊……”

叶一鸣指了指自己,道。

“胡说,我所认识的叶一鸣,不是你这般面目狰狞、流氓无赖!”

苏樱脱口而出。

而这番话,最终敲定了叶一鸣的猜想。

她记得!

她什么都记得了!

她完完全全恢复了记忆!

“苏樱——”

叶一鸣伸手握住了苏樱的手,将她的短刃轻易地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了下来,笑道:

“你看,你自己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吗?”

“我不知道!哼!我怎么会知道。谁能证明它啊?如果你是叶一鸣的话,证明它!”

苏樱不自在地别过脸,神色异常,却没有半点要把短刃再拿起来的意思。

她似乎有些无理取闹,可是偏偏这个时候除了要这样回答,她不知道要如何去处理现在的一切。

“好,我来证明。”

叶一鸣裂开嘴笑了起来。

***落落有话说****

嘛,三更。

别问我为什么三更,我一定是脑袋秀逗了……对,我就是来骗个粉,就是骗粉,科科。

(今天真是断网了更半天,我得冷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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