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接触提前
“你要参加运动会长跑？“班代扶了扶有些沉重的眼睛框，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虚眯的眼眸在面前的男孩身上来回扫视着，眉宇间渐渐露出一抹莫名的意味。
齐亚站在她桌前，刚刚把五千米的报名表填好抬起头来。
少年眨眨眼睛，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不是缺人吗？“
“缺人倒是真的，不过……”少女有些为难地接过报名表，她看着齐亚身上各处不经意间裸露出来的白色纱布边角，声音里颇有些犹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搞得一身伤的，但是你真能完成五千米竞速？我可不想之后又往医院跑。”
说话间她朝着教室一角被四五个男生围在中央，一脸兴高采烈地举着右手、嘴巴讲得唾沫飞溅的林刚努努嘴，齐亚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时间也不禁有些莞尔。
林刚的右手像是水草一般在半空中漂浮着，不停地变换着各种形状，猫，狗，甚至各种冷兵器在他手上缓慢成形：“我给你们说，我这右手现在可牛逼了，想变啥变啥，想变长变长，想变粗变粗，有要求的提早预约啊，预约兄弟给你八折优惠。”他贱贱地对着身旁的汉子们笑笑，半空中晃荡的右手变形成各种让人浮想联翩的样子，浑然不觉旁边白色连衣裙的两女孩一脸看垃圾的表情。
“骚年为何不变个美少女出来让兄弟们爽爽。”一穿文化衫的哥们儿不怀好意地捏了捏林刚的右手，故意压低声音，一边还拉了拉自己胸前衣服上的美少女的脸蛋。
他的声音很低，但却意外地具有穿透力，虽说已经尽力压低，然而还是足以传到教室里每个人的耳边。
整个教室突然就静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剩下的人太少让教室显得太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气氛莫名地尴尬起来。
那哥们儿也察觉到不对，脸上的淫笑一点点变形成了莫名的讪笑，他摊了摊手，一脸无奈：“那个，就开个玩笑而已，呵呵。“
林刚的笑容一点点褪去，不知在想些什么，转头看了看半空中还在不断变换形状的右手，不知何时吸了吸溜唇边的口水。
“我的右手女友？“不知是谁适时地插了一句，齐亚能看到浓郁的黑气从教室的各个角落升腾起来，朝着林刚的方向汇聚过来，其中隐约夹杂着风雷之声，怨念在低低的呢喃声中愈发膨胀起来。
“嗯哼，嗯哼。”班代突然咳了两声，侧过脸去横了即将变身审判团的几个男生一眼，“适可而止啊。”
她顺带瞅了瞅一脸荡漾的林刚，只觉得满脑门黑线垂落下来，不着边际的幻想又开始在草泥马草原上飞奔起来。
男主角是林刚，嗯，女主角是他的右手。
这画面真美，不敢想象。
她回过神来时，只见到齐亚一脸诡异的表情看着她，本来就白的脸更加没了血色，两唇微微开阖，似乎想说什么又放弃了。
“啊，抱歉有点走神。“班代尴尬地笑笑微微捋了捋额上的发丝，让它们垂落下来刚好遮掩住有些绯红的脸蛋。
“好的，那就你五千米了。“她又看了看手中的报名表，那上面还有一大半是空着的，远远不到学校强制安排参赛的名额，好看的眉毛完成折皱的月。
卢卡市一中在三月十五日复课，而仅仅一个月之后就宣布将再次开办春季运动会，也不知道是不是寄希望于一届成功的运动会能淡化三个月前的那场灾难的阴影，同时留住更多的学生。
毕竟因为巨人强袭的缘故，不少学生已经在父母的安排下在假期里办理了转校手续离开了卢卡，前往更加靠近权力中心的北方，真正卢卡能剩下多少人需要打上个大大的问号。
然而似乎局面比校方想得要更加严峻，复课后全校的局面基本上就是高二B班的情况，原本四十人出头的班级最后加上齐亚也不过留下了十八人。
教师团队的流失则更加严重，原本接近两千的教职工如今不到八百留下，尽管有少许上面从各地调配来的救火队员们的加入，但这无疑是杯水车薪。
所以现在无论对学生还是教师而言，大家都处于一种很尴尬的境地，都在七拼八凑想要把那样一张报名表填满。
上课铃响之前，班代习惯性地又把班级花名册抽出来瞅了一眼，随后又无言地塞回文件夹去，侧过脸透过半开的窗户向实验楼的高旗望去。
她最近似乎很习惯于这样来调整自己的心情，因而在这个大家都在忙慌慌拿课本上课的时间段里，她的眼眸刚好把一缕闪光收入眼中。
那闪光来自实验楼的楼顶，速度很快，在太阳的光照下一闪而逝，眨眼间就消失了以至于她有些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终于又把注意力转回了上课铃刚好响起的课堂。
……
沙鹰从洛德的手中飞起，擦过他身后两名同伴的尸体，直直地坠落下去，然后在半空中破碎成一团彩色的光焰。
表面白炽化的刀刃在他的眼眸深处放大，带着难以忍受的高温一点点靠近他的脖颈，他的鼻端甚至能闻到自己头发被烧焦的糊味。
“别杀我……求你了，别杀我，你问什么我都说……”他的脸因为恐惧而显得分外狰狞，整个人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上，双手死命扣着水泥板试图远离那把刀刃。
“‘诺亚‘总算派觉醒者来了。“全身被连体板甲包裹在内的席尔瓦居高临下盯着面前屁滚尿流的觉醒者，手中刀刃端得很稳。
他盯着这个男人的脸，端详了很久，才终于发问道：“你们是什么级别的，Knight?还是King？“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什么诺亚，我只是接了悬赏任务的佣兵……“洛德咽了口口水，眼眸慌张地四处乱瞅，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佣兵？“席尔瓦皱起眉头，在东大陆滞留了一个多月的他无法常态连入网络，而在爱丽丝已经死去的现在，他的消息可谓是闭塞得厉害。
他手中的刀刃更加逼近洛德的颈项:“说，猎人市场有人最近发布新任务了?”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眸扫过旁边地上散落的MI-167穿甲子母弹，眼眸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警惕。
“嗯……”洛德咽了咽口水哭丧着脸，他看着席尔瓦愈加逼近的刀锋，心知估计自己也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像挤牙膏一样一点点往外吐着情报，“猎人市场的一个大客户出二十个亿和一个承诺买一个男孩的人头，谁先做到谁先拿到……”
“而且指名道姓要枪械类幻想的觉醒者来……“
席尔瓦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眸，不知过了多久那架在洛德脖子上的刀刃才一寸寸挪开。
还没等洛德长出口气，淡淡的男人声音伴随着遮住他视线的红纸，打断了他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抬起头来听见眼前这个白色的恶魔说道：“名字。“
“科尔……不，洛德·卡维。“他盯着在半空中像蛇一般游离的刀锋，很明智地把前半截咽了回去。
“我现在用你的命和一百元雇佣你，两天内给我查明有多少个佣兵团队接了这个委托，还有多少觉醒者参与了这次委托任务。”席尔瓦盯着面前有些畏畏缩缩的刺客，手中的刀锋再次打断洛德即将出口的话语，“别告诉我你做不到，能在大多数佣兵团队之前找到目标对象，我想这点对你不是什么难事。“
洛德攥着手里那张红艳艳的纸钞，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是喜是悲，在对方刀锋的威逼下只能不住地点头。
“还有，帮我搞一套假身份。”
正点头间，阴影遮住头顶的阳光，席尔瓦手中一枚黑色的小针轻轻刺破了洛德脑后的皮肤，牢牢地固定在他的脖子上。
“这是MRB微型定位器，它会随时往我这里发送你的位置数据，别试图摘下来，你要相信，在你破坏它之前，它的伸缩针足以刺入你的中枢神经系统，虽然你死不了，想必瘫痪什么的还是难免的。“
“它的作用时间是三十天，三十天后会自动脱落。“席尔瓦放开刀刃，“现在，滚吧。”
洛德不敢多说什么，从地上爬起来后咬咬牙连滚带爬地就冲进了实验楼幽深的楼道里，死命压抑着自己回头看的冲动。
席尔瓦没有再理会他，他看了看数据面板上显示的23%的能量剩余，又想了想刚才洛德的话语，好半响才终于重又动身离开。
“看来，接触要提前了。“左脚踩在外栏上，白甲的席尔瓦就像是一只大鹰，一瞬间已经隐没在远方的云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