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众效应下，仅仅十几分钟，小摊上的烟火就已经出售得七七八八。

最终，中年摊主在笑呵呵地给出一名带着双胞胎兄妹的母亲，最后两支烟火管后，总算获得了喘口气的余暇，而重新找到机会的他，也终于走回等待的几人面前。

“哎呀，小哥，不好意思，刚刚……”

“没什么大碍。”

没等对方说完，安布罗斯便先行打断，微笑着问道：“看起来，峰回路转了？”

“啊？嗯，是啊，”中年摊主愣了一下，略带尴尬地笑了出来，“我都没想到会那么轻松，人群涌过来的时候，烟火几乎是瞬间就出手了一半，明明只是堆没价值的东西……”

“你错了。”

中年人正感叹着，安布罗斯却竖起手指摇了摇。

“虽然，烟火看上去只是无价值的事物，但……笑容，却也是能够被称为「无价」的事物，不是么？”他的语气听上去既像是对中年人的训导，也像是对自己的肯定，甚至语句转换间，还有些莫名的感慨。

而在听到这句话后，中年人一呆。

在小摊的周围，已经聚集起了大量夜间游街玩耍的孩童，他们手上拎着火花四溅的长条，与身边一同欢声笑语的家人们，在又一层次拔高了欧匹诺的喜庆气氛中，即便连街道的卫兵都不得不站出来维护秩序了，却依旧无法掩映这片区域内交相起伏的嬉笑声。

就算在魔法实力强大的维尔西尼，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一出生就拥有强大的修为，如此一来，中年摊主所制作的烟火，就能相当轻松地普及给那些修为尚浅，但兴趣浓厚的孩子们，也许仅仅只能博得一笑，并没有太多复杂的意义。

但，这也已经是足以颠覆一切“意义”“价值”等等大前提的结果了。

“这应该就是你想看见的景象吧？孩子们的笑容。”

中年人挠了挠头，有些不确信地答道：“似乎是？大概吧……我也忘记一开始究竟为什么想要卖烟火了，总之能够拿来玩的东西，肯定会让人觉得有意思吧？”

“是的，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出售的并不是这些烟火，”安布罗斯坦然答道，“而是购买这些烟火的人能够得到放松，以及在放松那一刻露出的笑容，那么……现在你还认为，自己出售的事物是没有价值的吗？”

“啊，哈哈哈。”

中年摊主干笑几声：“没想到，我居然被一个看上去连商人都不是的年轻人给说教了……不过你的话的确有理，讲道理，你真的不是哪家仪法屋的顾问什么的吧？嘛，算了，毕竟不论是今晚烟火的回本，还是今后的经商理念，我都要感谢你。”

“等等。”

然而，安布罗斯此时忽然作严肃状，抬手道：

“别着急道谢，你也看出我是故意而来的了，先说好，我并不是凭白无故帮你的。”

“啊？不是凭白无故，那是什么？”中年人再次愕然，看上去还有些紧张，“我、我一个手工烟火小摊，能有什么让你故意帮忙的理由？”

“当然有，还是很重要的理由。”

安布罗斯微微一笑，抬手指向他后方摊位的一个位置。

片刻后，中年人张嘴呆滞地望着安布罗斯。

——以及被他递到米莉安手中的冰镇焦糖。

“这就是……你所谓的，重要的理由？”

“呣叽？”

含着冰镇焦糖的米莉安，眯着双眼露出如愿以偿的幸福感，在听到安布罗斯与中年摊主的对话时，有些不解地歪着头。

“还有什么理由能比这个更重要的吗？”安布罗斯撑着拐杖蹲下身，伸手抚摸着米莉安一耷一耷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就算是现在这个阶段心情沉重的我，不论什么时候，对于笑容这个事物，特别是这么让人放心不下的可爱笑容……也从来不讨厌啊。”

被摸着脑袋的米莉安，虽然习惯性地伸出手扯住了青年的袖口，但对于头上奇妙的触感，她似乎并不讨厌，也就没有用力阻碍安布罗斯揉动的行为。

似乎……姐姐也被这样不由分说地摸过呢。

眯起双眼的女孩，没再思考太多，继续低头舔舐起手中剔透的红色焦糖片。

“哎，看起来，小哥你在很多方面都跟我很像呢。”

视线转回另一边，中年人抓着脑门感慨着。

其实并不需要太多说明的词句，此时此刻，光是眼前青年脸上略微弯起嘴角的安心神情，就足以解释很多事情，感同身受的中年摊主缓缓点头。

“虽然小孩子们打打闹闹有时候挺让人头疼，但如果没有他们，就算连欧匹诺也会变得很沉闷吧，所以，我之前说的，很生气什么的，就权当是开玩笑吧！毕竟，咦……”

然而，就在他打算再次向安布罗斯作出谢意时，中年人忽然看到，含着冰镇焦糖小女孩头上的缠巾，在被青年连续揉动的过程中，竟然从底边露出了一束青翠欲滴的绿色。

就算他并不是什么博学的人，但这个发色所意味的事物实在是太特殊了。

特殊到他以为自己眼残看错了，反复睁大眼睛再三确认。

“这，”最终，中年人的眼神颤抖起来。

“她、她的头发……”

听到中年摊主下意识脱口而出的问题，以及其说话时急转直下的语调，意识到不妙的安布罗斯眉头一皱，手中不动声色地把米莉安的头巾严实盖好，站起身严肃地问道。

“……你看到了什么？”

“这个颜色，她的种族，难道是……”结结巴巴的语气声中，中年摊主的双眼竟然透露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告诉我，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安布罗斯眼神依旧平淡，但他的语气已经变得相比之前，冰冷了足足数个层调。

“但，她是……”中年人依旧惊疑不定

“不！她不是，”冷厉的安布罗斯直接打断了中年摊主的猜测，“虽然颜色很像，但我既然敢一直将她带在身旁，就已经足够回答你的疑问了，我再次强调，她不是你所猜想的事物，绝对不是，然而……我也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像你一样，仅凭一眼就去怀疑她。”

在中年摊主犹豫不定的神色间，安布罗斯不得不让自己露出在两个月前，面对那群漆黑士兵时生人勿进的危险眼神。

“——所以，告诉我，「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如同被毒蛇注视着一般，中年人背脊打了个寒颤，连反驳的语言都无从出口，只能在冷汗中连续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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