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下川，地下变得泥泞不堪。
她小心翼翼踱着步，跟在南朔身后。
集市的人群熙熙攘攘攒动着，商人们扯着嘹亮的嗓门叫卖，不时还有三五个身着铠甲的士兵在街边来回走动。
她左顾右盼的看着……还是头一次在下川看到这么多「人」。
“别东张西望”
南朔瞄了她一眼，这样说道。
“哦……”
她这才注意到，周围有些异常的视线。
无论是她银色的头发，还是干净的衣着，都与周遭晦暗的背景显得格格不入。
他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至于是谁，她没敢问。
……
“啊！”
走着，一个小男孩迎面撞到她身上，然后摔倒在地。
“对，对不起！”
小男孩抬起头，声音有些颤抖。
稀泥浸透了他原本就破烂不堪的裤子，透过衣裳的破洞，隐约能看到他身上的几处淤青。
“没！是我自己没看路，没受伤吧？”
她伸手，想将他扶起来。
“！”
来不及反应，嗖的一声，小男孩被踹出去几米远。
“我们走”
她瞪大了眼睛，愣了一下，回过头。
“南先生，你干什么？！”
“走了”
他无视了她的质问，面无表情的从她身边走过。
“唔……咳……咳咳！”
小男孩趴在地上，用手捂着肚子，呕吐物掺杂着血丝，流了一地。
“……”
她紧咬牙关，沉默着，站在原地。
片刻，又抬起头，朝男孩走去。
“诗小婠！”
他加大音量，透着些怒气，想将她叫住。
“……”
她没有理他，走到男孩身边，蹲下。
“疼吗？”
她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男孩的嘴角的血迹。
“嗯……”
男孩点头。
“没关系~”
她浅笑，这样大概可以让男孩少些戒备。
“我们去找医生，好不好？”
尽管，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医生，说到底，这下川有没有医生都要划一个问号。
但要她坐视不管，她做不到。
“姐姐”
男孩抬起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半边眼睛。
隐约的，能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真是谢谢你了！”
他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把短小的匕首。
阳光照在刀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亮。
她晃神，张口，想说些什么，刀尖却已经刺向了她的胸口。
她闭眼
哗！
水花飞溅
她睁开眼，看到南朔将男孩的头踩在地面的泥坑上。
泥水溅了一身，周围的人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做自己的事，好像已经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了。
他低头，冷眼看着地上的男孩。
半晌，才又开口：
“滚”
“是，是！！”
男孩捡起地上的匕首，踉踉跄跄的跑进了街边的暗巷里。
“看什么看，走啊”
他看了眼旁边惊得说不出话的诗小婠。
“那个……”
“这种人，这里到处都是”
大概是看出了她想问什么，南朔这样说道。
“想要在这下川活下去，男人偷盗，女人卖娼，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所以啊……”
他侧眼看着她。
“好好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否则丢了小命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是……”
她低头，不敢开腔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跟在他身后。
……
和他们说的不一样
这个下川，跟她在书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
叮叮叮
南朔带着诗小婠来到了一个小酒馆，门上檐挂着的一串铃铛，随着进进出出的客人叮叮作响。
虽说是酒馆，门口却没有任何招牌，只是在门框边似乎刻着一只鸟的图案。
“欢迎光……什么啊，是阿朔哦”
“啊”
打招呼的是个长着精致五官的女人，黑色的长发，赤色的瞳孔，最让人在意的，还是长在头上的那对耳朵，猫？狐狸？亦或是狼？
诗小婠愣神，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亚人种。
“诶~~”
女人探着脑袋，发现了躲在南朔身后的女孩。
“阿朔的女人？”
“不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看样子不是这边的人呢~”
她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
“她叫诗小婠，是从上层来的”
“上层？诶~~真稀奇”
“那个，我是在河边被南先生救了，就这样……”
“嚯~”
她意味深长的盯着诗小婠。
“呐，我问你~”
“嗯？”
“你跟阿朔睡过了？”
“诶？”
诗小婠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南朔也说过类似的话，脸唰一下变得绯红。
“不，不是您想的那样！”
“真的？”
她将脸凑近过来，盯着她的眼睛，鬼媚的笑着。
“那，那个……要说睡的话，是睡了，但，但是我睡桌上，南先生睡床这样%￥#@*&……”
诗小婠游离着眼神，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芷鸢，差不多得了！”
南朔拍了拍桌子。
原来这个女人叫芷鸢么？
诗小婠用余光瞄着她，真是个漂亮的人，但好像也是个怪人……
“这家伙脑子不太好使，你就别逗她了”
“你干嘛护着她？”
芷鸢转过头，笑容消失在脸上，看着他。
“我有吗？”
“有”
“行行行，你说有就有吧~给我来杯清酒”
他点上跟烟，挥了挥手。
“没有”
“哈？”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借着身高差距，就这样俯视着她。
“哟，两位这是怎么了~”
无声无息的，一个人已经站到了南朔与芷鸢中间。
“哼”
芷鸢看了眼旁边这人，冷哼一声，端着盘子走掉了。
“她咋了？”
男人看着芷鸢离开的背影，这样问道。
“我怎么知道，莫名其妙”
南朔说着，狠狠地吸了口烟。
“叫我出来见个面，不会就是看你们小两口吵架吧？”
“没，是这家伙的事”
他用下巴指了指身旁一直站着的诗小婠。
“你的女人？”
“……”
他无语，又来了，清了清嗓子，又说道。
“这家伙是上层来的……”
“停停停！”
男人打断他的话，思索了片刻，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
“南朔，你不会想说让我帮忙送这小妮子回上层吧？”
“啊”
大概是相识太久了，南朔还没开口，他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你知道那个关口死了多少我手下的弟兄么？”
“听我把话说完”
对于他的反应，南朔没有太多意外，他压低声线，将手搭在他肩上，嘴凑近耳边细语：
“这丫头……姓诗”
“！”
男人脸上露出讶异的神情，看着他，半秒，嘴角又扬起弧线。
“你们在说什么……”
见他俩窃窃私语的说着什么，诗小婠有些不安。
“哈哈，小婠妹妹是吧~”
男人转过头，眯着眼笑。
“我叫苏煜，是南朔的朋友，叫我煜大哥就好~”
这个看上去30出头的英俊男人站起身，颇有礼貌伸出手同她握手。
“煜大哥”
“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你想回上层但没有通关令牌对吧？”
“嗯，煜大哥能帮我么？”
她小声的试探着问他。
“通关令牌这玩意是挺麻烦的，但我想要搞到手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谢谢煜大哥！”
她喜出望外的握着他的手。
“不过嘛……”
苏煜顿了一下，又说道：
“你也知道，要我冒着风险去帮一个……”
“那您的意思是……”
“你先帮我个忙可以吗？”
“什么……”
果然是有条件的。
“你先答应我嘛~这个忙只有小婠妹妹能帮我呢~如何？”
“是么……”
她有些迟疑的转过头，看着南朔。
“自己决定”
他这样说着，撇开视线。
“那……煜大哥，请多关照”
“嗯~”
啪啪
苏煜怕了拍手，转过身对着酒店大堂。
“各位，今天这顿酒算我苏某的！吃好喝好！”
“哦！！运气真好！”
“哈哈，谢谢苏老大啊！”
他心情似乎不错。
苏老大？这个煜大哥到底是什么人……
她只觉得糊里糊涂的就答应别人了，但又有什么办法，身不由己大概就是现在这样吧。
“事不宜迟，小婠妹妹我们走吧”
苏煜起身。
“哦”
“那我先回去了”
南朔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烟灰。
“诶？”
诗小婠看着他，想说什么，又低下头，没能开口。
“南兄，你不一起去么？”
“这家伙交给你了，我回家睡觉去了”
他打了个哈欠，昨晚折腾着没睡好。
而且诗小婠的事，已经跟他没关系了。
“你不是小婠妹妹的监护人么？”
“说什么蠢话呢……”
他瞥了苏煜一眼，迈出一步，却又停住了。
好像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你干嘛？”
“……”
低头一看，原来衣服的下摆被诗小婠伸出手拉住了。
“哈哈，你看吧~”
苏煜在一旁笑他。
“……”
他叹气，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
（PS：这本书不知道有没有人看，总之，先填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