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呈现出一种死鱼般的灰白色，浓厚的云层就如同游鱼身上的鳞片一般一层一层堆叠起来，恍惚间，便让人有了一种真实的沉重感。
这里是大海的边沿，与陆地之间只有一片嶙峋的礁石作为缓冲地带，礁石的样子在海水日夜不停的侵蚀下已经逐渐变成了更加怪诞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梦境里面那些荒诞不经的怪物一样。
在潮水的侵袭中，偶尔还能听见它们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仿佛呼吸声似的。
这片被来冒险的姑娘们称为边境的地方看起来荒凉异常，哪怕能见到绿色的植被也无法缓解这种怪异的窒息感。
“这个地方到现在为止所见到的活着的东西，就只有这些女孩子，再加上个我自己。”
羽澈依然在锅里面吐着泡泡，“边境......到底是跟字面意义上那样的某个地方的边境，还是说只是一种相对的称呼呢？啊......总感觉脑子有点疼，没办法冷静思考啊。”
没有所谓的系统和面板，也没有什么脑内老爷爷老奶奶列祖列宗来跟自己拉家常侃大山，自己只能依靠双眼所见，双耳所闻，依靠自己能感受到的一切，去尽可能快速地适应这个陌生的世界了。
哎，说起这个，人家开局基本上都能够快速摸清楚自己的状况，哪怕情况狼狈一点也没啥，但自己到现在嘛，除了觉得自己能水陆两栖之外还真没啥新的发现。
将脑袋露在空气中的话，干燥的空气虽然会让人感觉有轻微的不适感，但完全不会影响身体的状态，如果是潜入水中的话，周围那冰冷的液体简直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一样，虽然没有办法灵活自如地操纵它们，可无论是移动还是生存，水液都不会是阻碍，反而是自己最亲密的朋友。
但是，到现在都没办法说话......
羽澈有偷偷尝试过发声，但起码到现在为止，自己所能发出来的声音，貌似连自己都听不见。
那这就挺尴尬的了嘛，那位“神”送给自己的一点礼物还是需要说出来才能奏效的，而现在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这可咋办？
亏自己还昧着良心给了个好评，能不能送自己一个时间回溯的技能让自己穿越回过去把好评改成差评啊？！
羽澈可以拿自己的良心发誓，如果说哪一天自己能说话了，绝对要用最大最大的声音，对着天空吼一句：“我曰你仙人板板！”
“人鱼的宝宝都是这么安静的吗？”
在自己旁边，爱丽丝卸下了身上简易的防具，将随身携带的一个木匣子放在下面充当自己的椅子，隔绝了浅薄的细沙和碎石，“从刚才到现在为止，除了看见这个小家伙摇头晃脑四处张望之外就没有更多了，喂，阿雅，你知道原因么？”
阿雅便是那个同为海妖的女战士，这个名字听起来相当随便，让羽澈也不知道是不是海妖的名字都如此随意，还是说其实只是一个昵称而已。
“这......”
阿雅有些犹豫，“你要问我的话我也真不好回答，毕竟我严格来说应该是海蛇族的，跟人鱼们差的还是有些远的，你问我人鱼宝宝的习性......我总不能拿我们海蛇族的例子来跟你说吧？”
“好吧。”
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羽澈的小脸蛋，爱丽丝的眼中清晰地倒映出了这条新生的人鱼的样子，“不过......要不要给她取一个名字？总是人鱼宝宝什么的叫起来也挺麻烦的吧？”
可能就如阿雅所说的，没能等待到合适的时机出世，人鱼那占据身体起码三分之二部分的鱼尾看起来都是有些干瘪的，那本该闪亮如流光的鳞片也是黯淡的，看起来轻轻一碰便会脱落下三两片来。
小小的脸蛋上没有多少肉在，在普通人类长着双耳的地方却是两片带着浅紫色，犹如星空一般的龙爪鳃，灰白色的眼瞳几乎和眼白都要融在一起了，只能勉强分辨出瞳珠的位置来。
因为一直都泡在水里的关系，与鳞片一样都是灰银色的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有些都遮挡了视线，但很快就被羽澈在水里面拨开了。
与人类相仿的上半身并没有什么好说道的地方，毕竟没有人可以强求一个新生的鱼宝宝还能自带什么波澜壮阔，平的就像是刚刚铺好没有小猫小狗践踏的水泥路一样，毫无看点。
当然了，我们并不能排除有人会对这种贫瘠到简直让人同情的平原会产生非同一般的好感，毕竟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我们不能将自己的喜好强加到其他人的身上，也不能因为自己厌恶什么就去否定他人所喜欢的东西。
但是为了维护公序良俗与社会治安，一些在内心中对于重金属冶炼工业发展有着高度热衷和爱好的人们也应当收敛起自己的爱好，起码不能因此影响到别人才行。
如若不然，古有十年寒窗，今有铁窗无期啊。
咳咳，貌似有点说歪了......
“取个名字......”
阿雅若有所思，“我不是特别擅长取名字哦？不如爱丽丝你来取一个？”
爱丽丝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要不就叫鱼宝宝？”
“......”
“......”
羽澈默默钻进了锅里面，吐了一串泡泡出来。
阿雅沉默着移开了视线，看着摇曳的火焰，就像是在进行着人生的思考。
“阿雅？”
爱丽丝有些无奈地问道，“给点意见？”
“咳咳......我只听说人鱼一生的经历便是他们的名字。”
阿雅摆了摆手，“他们的真名冗长而浪漫，一个名字，便是一首诗，一曲歌谣，人鱼们只会在面对最亲近的人的时候，才会将自己的名讳娓娓道来，因为那便是他们的全部，是他们的一生......这是我在小时候听族老说的，具体如何我不是那么清楚就是了。”
“一生的经历就是自己的真名，那岂不是一直都会增加？”
爱丽丝歪了歪头，“不过，听起来还挺浪漫的。”
“是啊，就是非常的浪漫。”
阿雅笑了笑，“在这种沉重而灰败的时代，像这样浪漫美好的生灵，简直就像是黑暗中的火光一样......但我们是不是还没起名字？”
“但要是按照你的说法，那这孩子的名字岂不就是‘边境出生被人捡到，身体虚弱养在锅里’？”
听得羽澈差点在锅里面呛水。
“......”
阿雅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才说道，“那要不就叫鱼宝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