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霍兰一脸戒备的模样,安布罗斯有些好笑。

“放心吧,说句不好听的,我之所以敢直接来找你这间不靠谱的仪法屋,早就做好你给不出实际赞助的心理准备了。”

他将拐杖用缠着绷带的左手勉强扶着,而右手则伸到半空拉起一道电光,随着安布罗斯手指移动,电光游走的速度很快,消失得也很快,霍兰还没什么感觉,而他旁边一直沉默的独孤傲,却在看清电流绘制出的图形后,少见的露出惊讶表情。

居然是「标签序列法阵」的阵图?

而且实在三秒内绘制完毕的。

容差……几乎没有。

怎么做到的?应该说,真不愧是师兄吗?

安布罗斯放下右手,讪讪一笑:“而且,就算贵店真的能给出赞助,估计对我而言也没什么用吧,反倒是我有些好奇……对于我这种外表,一般人听到刚刚参赛夺得第二名的发言后,应该都会抱以嗤笑的吧,然而,你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

“切……”霍兰不屑地捋着后脑勺的爆炸发丝,“如果你真的人如其表,我又怎么可能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放你进店呢?别小看霍兰我啊,虽然在经营上,我不如欧匹诺四大仪法屋什么的,但,如果要说是看人的话——”

说到这里,也不理被抓得乱七八糟的爆炸马尾,霍兰再次从商袍衣兜里取出那枚单片镜,透过稍许浑浊的滤光玻璃,眯起不怀好意的双眼,注视着安布罗斯。

——那可是我的长项了。

被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着,安布罗斯一耸肩:“既然如此,希望我能不辜负阁下一番厚爱吧,啊,当然,仅限于这场比赛,加入仪法屋什么的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中年人暗暗切了一声。

“那么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收回眼镜,霍兰又变回了一副懒散的模样,就在此时忽然想起什么般道,“对了,虽然不需要测试,你还是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安布罗斯一愣。

霍兰神秘一笑:“去一个奢侈的地方,开一场不可能的赌局……你应该也很缺钱吧?好不容易遇到次能大捞一笔的机会,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浪费呢?”

“大捞一笔?”安布罗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等下,你的意思是……难道在欧匹诺,也有类似与比赛赌盘一类的存在?”

霍兰没有立刻回答安布罗斯的疑问,而是离开桌席,在周围堆满废弃材料的空间里,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什么,便找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怎么……会没有呢?否则,你认为除了我以外,每年每间仪法屋争先恐后去签下参赛者,仅仅只是为了彰显名号而已吗?当然,说它是赌盘倒是有些苛责了……哦去,这东西都发霉了,唉,看来也是时候该清理一次梧桐笔了啊……”

最终,中年人从会课桌不远的陈旧木柜中,翻出一张满是灰尘的卷轴,用嘴在上面吹着。

在安布罗斯疑惑的目光中,霍兰将其摊开在桌面,在看到卷面上密密麻麻的树状图文字时,脸上冒起一种怀念的感慨神情:“如果说玻璃糖衣是欧匹诺明面上的游戏,那么与其相对的这另一场游戏,比之称作赌博,不如更适合叫做——「投资赛」吧?”

“原来如此,那么这场游戏,应该也跟玻璃糖衣赛密切相关是吗?”

“何止是密切相关……”

似乎又来瘾的霍兰,从商袍内套出菸管盒,就在想要点火的一刻,突然接收到了来自独孤傲方向,似乎包含语意的警告眼神:

玻璃渣说,你这是自寻死路。

“啊……”安布罗斯苦笑,“看来学弟不怎么喜欢菸火的味道呢。”

霍兰只能悻悻地收回菸管,脸色不佳,嘴里碎碎念着,既然是丫头说的话,那就看在女儿的份上,看在姑且是女儿的份上……

独孤傲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满嘴嘀咕的霍兰面前,安慰似的摸起了他的爆炸头,霍兰竟然也不反抗,甚至在独孤傲摸头的过程中,还呜咽着留起了眼泪。

……完全不知道这个人脑袋中究竟装了些什么啊。

最终安布罗斯不得不咳嗽一声,才把哭的梨花带雨的霍兰拉回来。

“你现在拿出的这张纸,又跟刚刚说过的「投资赛」有什么关系呢?”

“啊?吸——”霍兰吸回一串鼻涕,“哦,那是三年前,梧桐笔最后一次参加投资比赛的法器作品设计图。”

“法器设计图?这跟玻璃糖衣比赛有什么关系?”

霍兰呆了一秒,才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该不会是……从来没了解过欧匹诺玻璃糖衣赛的特殊规则,就傻愣傻愣地跑来参赛了吧?”

这回轮到安布罗斯茫然地挠起头:“欧匹诺的比赛,还有什么特殊规则?”

“当然有啊,就是这些设计图啊!”霍兰长吁短叹着,“拜托,连这都不知道就大言不惭要拿下第二名,我真的怀疑我的眼神是不是出问题了……”

他边说边将卷轴完全展开,在设计图纸的末尾还裹着一块灰色的不规则薄片,看上去隐隐泛着淡红色反光。

霍兰将薄片拿起示意般摇晃着:

“法器知道吧?能够承载魔法咒文的辅助物品,但咒语本身不难学,这个东西又不能自动化,还需要魔法师重新花费魔力注入其中才能运作,所以比起魔杖,它一直都很没用……因此,欧匹诺人想到一个点子,就是把法器运用到糖衣比赛去。”

嘛,其实并不像你口中所说的那么没用,而且完全自动化的炼金法器我都见过了……

安布罗斯心中无奈,比起去钻研法器这一事物所蕴含的潜在价值,这里的人,反倒对其商业性的运用更加来劲呢。

“众所周知,玻璃糖衣赛所判断的核心能力就是攻击与防守,在其中防守甚至还处于上风,所以,为了能让比赛更加好看、更加不可预料,「比赛专用法器」就出现了,参赛的魔法师在状况激烈的比赛中,基本上是没时间去咏唱过于复杂的魔法的,这样一来,省下法器的价值不就反而能体现出来了吗?”

霍兰摇头晃脑语调得意,就仿佛找回了身为仪法屋主在知识方面的自信一般。

“所以就很简单啦,每年每家仪法屋都会特别为比赛研制一些新的比赛法器,在不违规的前提下,‘赞助’给参赛者,同时另一方面将设计图拿到「投资赛」现场,由鉴定人员审视过后,再判断参赛者获得这一法器后,在该届比赛中的「胜筹」会有多高,并取这个数值的高低变为‘赔率’,当然……「胜筹」的数值会随参赛者崭露头角而即时改变,在玻璃糖衣赛最终落幕时,胜筹,或者说是设计图的优劣,将直接影响那家仪法屋对外的声誉。”

安布罗斯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就是说,依旧是赌博,不过赌的并不是参赛者的实力,而是仪法屋为参赛者提供法器的优劣对吧?”

“没错……所以我才会拿出这张在三年前就被批的‘一无是处’的图纸,以及由这张图纸为基础制作而成的‘一无是处’的比赛法器,去参加投资比赛。”

霍兰冷笑着一字一顿。

安布罗斯一呆。

“——等等,这张设计图一无是处?那你想如何在「投资赛」中提升胜筹?”

“这你就不懂了吧?此乃商道中的一点小把戏……”霍兰慢悠悠地解释着,“我说过,「胜筹」是随机变动的,它与参赛者的表面实力成反比,而跟参赛者的胜场数则成正比,比赛结束后确定的数值,会直接影响到仪法屋的声誉,但……相比起变动的「胜筹」,‘赔率’却是一开始就必须定下的,这样你能猜到这个把戏究竟怎么玩了吗?”

变动的胜筹?不变的赔率?

以及正反比的关系。

如此,安布罗斯沉默着,慢慢自言自语着:“如果是我的话,就会在比赛没开始前使参赛者看上去无比弱小,以此压低胜筹,抬高赔率……然后再在后面让参赛者体现出超强的实力,提高胜筹,但此时赔率是不变的,所以最终倘若参赛者夺得冠军,仪法屋不但能获得高额赔率的赌金,同时还声誉大振……”

“一石二鸟的计划,不错吧?”霍兰阴阴笑着,“这样既不违背商德,又能大赚一笔,不过你居然能马上辩清其中的猫腻,不愧是我霍兰看上的人。”

“你的说法让我有点恶心……”安布罗斯打了个抖,随即说道:“不过这个方法的确行得通,那么,接下来你想让我怎么做?”

“还用说么?”

霍兰取出单片镜,这回没有戴在眼上,而是意味深长地在额骨上敲了敲。

“——当然是让你到处招摇身份,强调你只是名‘表面实力弱小’的参赛者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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