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追寻（2）

“我说阿紫，我们取材不能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换个人物么？”苏雨泽万分无奈地问对面那个一口口很满足地吃着冰激凌的女孩子，觉得自己头很大。

你问为什么？这件事追述起来还真是不好说，若是综合成一句话那就是：在洛芷嫣的怂恿下苏雨泽又干回了老本行——偷听条哥和雨姐的谈话。

这个场景很熟悉对不对？是的他前几天还在某个小单间里偷听过来着，和琴妹一起。

瞧那贼眉鼠眼的样儿，在那样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呼吸着相同的空气，感受另一个人的呼吸，听那些微妙的话语，饱含深意的眼神，相扣的纤细手指，又或者……

他又想起了绵延的小路，低声细语，那些软绵绵的话，嘻嘻闹闹的过去，牵着的两只手，走不完的尽头。歇斯底里的女孩，弱气疲惫的眼神，细弱蚊蝇的声音，难以捉摸的想法。

突然间他的胸口抽动了一下，于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左胸，感受到自己稳定的心跳，觉得那只是幻觉。没有猫儿抓他，也不该有没来由的抽搐。

只是幻觉而已，很多时候他就是想得太多，太多太多。可是脑海中止不住地浮现出一抹酒红色的挑染，仿佛枫林与花海，芳华般绚烂。

你想多了，你真的想太多了，你以前不会想这么多的不是么？

“苏……怎么了？”洛芷嫣突然问，嘴里咬着勺子，歪着头，长发从一侧垂下来。

苏雨泽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神，连忙坐正了：“没怎么。”

“真的……没怎么？”洛芷嫣缓缓地问，眼皮轻轻地耷下来，眼神有些玩味，而那份认真不言而喻。

“真没什么。”

洛芷嫣看了苏雨泽好一会儿，低下头来继续吃冰激凌：“没怎么……也罢。”

苏雨泽心想这丫头也太敏感了吧？这么说来比他还敏感很多啊，这么一点点细微的小细节都能看出来，看来这种小说家对生活中事物的观察力就是比平常人要敏锐。

“说来，你今早怎么趴在床边？没睡你自己床上？”苏雨泽想转移一下话题，于是这么问。

洛芷嫣抬起头来，咽下口中的冰激凌，用毫无感情的声线说：“吾在观察苏啊，靠近了观察，不经意地睡着了。”

哈？

“观察……我？”苏雨泽觉得甚是迷茫。

你这是准备写一篇宠物饲养日记么？观察我？

“苏很奇特不是么？”洛芷嫣舀了一勺冰激凌含在嘴里，“苏与其他人都不一样，像一只米虫，或者说一块面包，既没心没肺又多愁善感。”

苏雨泽心里真不好怎么吐槽她这个稀奇古怪的形容，米虫？面包？好吧他承认文学少女的世界他不懂，他内心吐槽说最近我确实有点多愁善感可你不要说我没心没肺行么？没心没肺的那是琴妹不是我。

似是看穿了苏雨泽的疑惑，洛芷嫣继续用平淡之极的语气说：“米虫每日在大米里翻滚，不思日夜也不知疲倦。而面包傻乎乎地躺在烤箱里，等着被烤。”

不好意思……我真没明白。

苏雨泽脸上写着“你他妈在逗我”。

你不是大作家，是文学少女么？怎么这么难以交流？我什么时候不思日夜不知疲倦了？

“苏想要的生活，太过于安逸了。”洛芷嫣轻声说，“太理想化，没有野心。”

苏雨泽突然愣住了，像是有一道惊雷落在他身后。

“苏的想法，大概是找一份安逸的工作吧。”洛芷嫣像是陈述什么既定的事实，“讨厌忙碌的大城市，渴望宁静，祥和，又或者稳定。想来适合苏的工作……公务员？可是公务员需要和太多人打交道，想必是不适合苏的。”

“细细想想，什么样的工作适合苏呢？苏的眼睛里很安静，其实心里想了很多话，只是不愿意说出来。所以说苏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苏的周围有太多的美好，太多的不可忘却，也有太多无法前进的事情。所以‘守住现在’对苏来说十分重要，苏也就自然而然地想保留现在的一切关系。”洛芷嫣撅了噘嘴，耸耸肩，“可惜那些事情都不尽人意，苏也无可奈何。”

洛芷嫣将勺子插进杯里，舀起一勺快要融化的液体状的冰淇淋，又慢慢将它倒入杯里，口中说出的话也随着这个动作变得饱含深意：“像是小孩子，渴望驻守在这一刻，总希望时间能一直停留，害怕改变……因为改变的不可知。这就是苏了对吧？”

苏雨泽觉得自己一刹那间一丝不挂，洛芷嫣的话语像是一只大手，将他一层层剥开。他突然本能地对这个女孩感到恐惧，他不知道竟会有这种能看透人心的本事存于这女孩娇小的身躯上。他突然想起来，“看透人心的魔女”或许并不是谣传，洛芷嫣大概真有着看透人心的能力。

雨姐说女孩子聪明狡猾，何止是聪明？洛芷嫣的眼光锐利到没有道理！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呢？”苏雨泽强撑作镇定。

“因为啊，”洛芷嫣理了理裙摆站起身来，将手指伸到苏雨泽眼前，“苏的故事，一个一个，无需言语，都写在了眼睛里啊。苏难道忘记了么，苏是吾命中注定的眷属啊，眷属的所想所为，吾怎么又会不知道呢？”

她微微一笑，将手指轻轻点在了苏雨泽的上嘴唇上，眼中尽是不符年龄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