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结束了。”白色的光点漂浮在千米高空上，旁边云层重又聚拢成斑斓闪耀的水流，水流里裹着一红一黑两条细线，虽然形态依旧存在，但是很明显已经光辉黯淡。
他们的下方，稀薄的云层间隙里，表面上泛着幻彩光辉的巨蛋不知何时已经从顶上裂开来，露出其中充斥着血与火的战场。
他们所在的位置比较接近东南角，正好对着秦海核电站的正上方，从这里往下望去，大小无可计量的漆黑枯木身躯一点点消散而去。
举目所见，只剩下被黑色燃尽的大地，还有远方一个个被暴风犁过的土包。
东南丘陵，曾经百里绵延的秋叶林和杨树海已经永远成为了过去式，如果从卫星图片来对比的话，大概有着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土地颜色从绿转成了更深的褐色。
至于未来城……他们暂时还看不到。
“真是……”010的声音有点奇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嘴里嚼着一般，模糊得让人无法感知他真正的情绪。
“惨烈。”017帮他补上后半句，身旁光与影投射出那局没下完的象棋。
“你看那是谁？”水流偏转身形看向世界树上方的天空，光点微动，依言看去。
一道彩色的身影以极速向上攀升着，外溢的能量在她身后的天空划出彩色的涡流，涡流的末端破碎成长风，风与风的对撞里云被撕得粉碎，渐渐的似乎有着扩散开去的趋势。
光翼带着精灵，踩着风的脚印，来到这个飞行种也难企及的高度。
“我该说恭喜么？”017转过去看向010，光点闪动频率不知为何渐渐加快，无规律的光晕紊乱，沿着乳白色的阶梯上行。
那身形似乎发现了他们，速度减缓，搁着千米和他们遥遥相对。
这时候透过已经被这三位摧毁得差不多的云层看去，精灵般的少女身后还漂浮着一只半死不活的天使，还有同样昏迷不醒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脸上还犹自带着不甘的情绪，她的眉头蹙起，即便处于昏迷手依然死死捏着红色棉衣的下摆。
精灵样的少女对着他们微微躬身致意，随即脚步不停，方向折转，航迹在天空中留下依稀可见的折笔。
看那方向，她竟是朝着徐州的方向去了。
她离去之后，接着有上千个黑点突破云层，那些身影里有着身形庞大的黑龙，也有身披海棠战甲的沉默将军，甚至还混杂着几台机甲。
种族不同，外形不同，唯一相同的是它们身体上都带着可以见骨的伤痕。
010和017看见了他们
幻想种的大部队遥遥对着这一对幻想种族著名的叛徒，却也没有什么特别表示。
银色的小天平紧随其后来到这天空中，它身躯上光辉接连闪动，被隼划伤的外壳伤痕一点点修复。
002，等价交换。
再然后是黑色的火焰自地面上某处掠过，来到这大部队的前端。
005，毁灭。
火焰和水流在半空中注视着对方，谁都没有先开口。
两方都没有说什么，小天平和火焰转身离去，身后万千影子跟随。
一时间，偌大的天空只剩下一点光和一股水流大眼瞪小眼。
“我该和他们下围棋的，围棋我更擅长。”好半天那光点突然闷闷地冒了一句，它面前漂浮的棋盘上早已光秃，红方的棋子一个个从棋盘上消失，而黑方更是不剩几个活子。
无论是怎么看，这盘棋它都是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
然而它的语气里却没有任何的挫折情绪，甚至而言，有种早已料到的高深感。
“所以说……我们输了？”010问道，水流的内部小泡泡不停产生，然后透出表面，破碎在空气中。
“那要看你怎么界定了，”出人意料的，光点微微闪动，“正面来看我们确实输了，不过原定的目标却是达到了。”
“哦？”水流倒卷，“什么目标？”
“解决掉‘觉醒’，还有……”它突然闭口不言，只是棋盘微微上浮，飘到水流面前。
上面一枚黑色的车正在变色。
一丝丝白色渐渐攀上黑车的纹路，片刻之后，停止在了一半左右的位置。
“还不够，还需要更多的刺激，‘祂’才能回来。”
010闷闷地应了声，也不再说话。
这两位龙渊实际意义上最高位的幻想种就这么并肩漂浮在半空中，太阳的光辉从它们身旁滑过，然后照在下方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无数的人影开始进入这片失去生机的土地，一场搜救正在开始。
陆羽站在直径超过十米的大坑底部，脑袋上头发尽失，眼眸里满是疲累。
他手脚并用，艰难地爬出坑洞，站在小小的土包上，眼神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恍惚。
土包下方被漆黑的灰烬覆盖的尸骸中央，黑色的少女和黑色的骑士依偎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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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虹桥国际机场，男人紧了紧身后的背包袋子，顺带着一个潇洒的侧身晃过一名扒手阴险的长钳。
“到达东大陆了？”耳蜗旁的微型通信器里，一名成熟女性有些焦急的问询声响起。
“嗯，到了，不过，”男人站在虹桥大街宽阔的街道上，眼眸望向西南方的天空，身形顿了顿，“可能我来迟了。”
“本来也没指望你能赶上。”女声里颇有些奇怪的感伤意味，然而却又带着某种觉悟，“这些是我们都会经历的，我们帮不了他。”
“嗯。”男人拉了拉头顶的太阳帽，“接下来怎么办，我直接去找他？”
“不，你先去到他身边吧，我这边和东大陆政府交涉，争取一个月内让你的进入合法化。”
“一个月？这么久？”男人皱了皱眉头，手不自觉地摸摸棕褐色的短发。
“这已经是极限了，”女人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东大陆政府根本不会让你入境，更别说带着你的装备。”
“好吧，那我先去那小家伙身边待着，你尽快把这事办下来。”男人回复道。
伸手拦下一辆的士，上车前，他又隐秘地问了一句：“你真的来不了？”
“嗯，这边上面坚决不同意我来东大陆，现在已经是半软禁状态了，只能托你照顾他了，真是麻烦了。”女人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友谊华侨旅馆。”通过随身翻译器对着司机报了个地名，男人关上出租车门。
“嗯，好的，托我照顾他什么的见外了，毕竟我们都是家人，家人之间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不过你也要小心，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了，要小心‘诺亚’，最近他们又开始活跃起来了。”
“好的，我会的，你也要小心，”女人顿了顿，接着说道，“席尔瓦。”
“嗯嗯，你也是，爱丽丝。”
男人挂掉通讯，眼眸里闪过东大陆的田野和高速路指示牌。
不过十几分钟，出租车已经驶入了荒凉的郊外。
不知何时，四五辆黑色悍马跟在出租车身旁，隐隐形成了对出租车的包围。
男人眼眸里闪过一丝警惕，手悄悄放在了自己身后不太小的背包上，他拍了拍身前司机的肩膀，操着不太熟练的汉语问道：“师傅，这是去往友谊华侨旅馆吗？”
那司机微微颤抖了一下，汽车迅速减速停在匝道上，他转过头去，金色的眼眸里恶意毫不掩饰。
“你好，第六位。”他笑了笑，恶毒宛若魔鬼，背后轰然的巨响里RPG的火焰遮蔽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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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这么大，然而有谁知道：
你从哪里来？
又到哪里去？
黑色的灰烬里，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手柄突然诡异地动了动。
白皙的手掌将它从地面上拾起，男人坐在被火焰烧成漆黑的土包上，细细端详着手柄表面的纹路。
他身旁救护车队正沿着已经破碎成很多段的山路朝着未来城进发，齐亚已经昏迷过去，被剥离铠甲之后红色遍布的身体露出时，即便是见惯了各种伤势的医生也不由得咬紧了牙，嘴角逼出一口冷气来。
死者正在被掩埋，搜救人员正在寻找着可能的生还者。
他身旁来来往往都是人，可诡异的是，没有一个人理睬他。
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军医提着急救包朝他快步走过来，然而他并没有在男人跟前停下，急救包迎着男人的脸撞了上去，然后毫无阻碍地从他后脑勺穿过。
军医看不见男人，就好像他们处于两个世界。
但男人看得见他，也能看见他从半人高的灰烬里刨出来一个少女，旋即呼喊着叫人来帮忙救出旁边同样昏迷不醒的青年。
潇潇被抬上担架，从他身旁经过去往临时的救护中心。
他们的身形交错的瞬间，男人抬起头来看着少女，眼眸空洞得像是此刻头顶的天空。
他挠了挠头，慢慢地站了起来，抛了抛手上沉重的手柄，一根细小的白色丝线连接着彼此。
这是他存在的唯一证明。
他张开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然而真正出了嗓子眼的只有无意义的咿呀声。
他忘了许多东西，包括自己是谁，也包括最基本的交际能力。
不过后者并没有什么用，反正所有人的眼里，无人可见的他大概是已经消失的人，应该会在这次事后被颁个奖章什么的，也许还会有悼念什么的。
他迈动了步伐，望了望西北角，随后有些犹疑地跟着车队，消失在一个个破碎的土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