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灰色的神秘气流已经完全渗进了安布罗斯苍白的皮肤之中，在他头发覆盖下，左侧的太阳穴出现了一枚暗红色的字母标记。

「艾」

“呼哇……”小女孩喘了一口气，脸上的淡红消退下去。

“嗯嗯，不错，那么多年没机会用这个魔法，看来妾身还没手生嘛。”

在她的前面，盔甲上垂着散乱头发的脸庞下，安布罗斯的双眼已经失去了所有光芒。

帕迪格威惊疑不定地望着铠甲，手中短刀的刀柄仍然紧紧握着不敢松开。

“……真的，已经完全控制住了？”

小女孩不耐烦地看了长发青年一眼：“怎么？你这是在怀疑妾身的魔法么？”

“不敢，”局面已经尘埃落定，帕迪格威自然也就收起了暴戾的态度，“「左」大人的魔法修为通天，还希望改日在魔导方阵能多多照顾。”

“哼，还真是蹬鼻子上脸啊，官场中人脸色就是瞬息万变……”

小女孩捏着鼻子厌恶道，看了眼眼前的铠甲，脸颊又开始浮现异样的淡红。

“还是这位哥哥可爱一点，可惜……从今天起再也听不到他的真心话了，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去玩呢？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帕迪格威脸上有些抽搐：“……那么，「左」大人，请问这个女孩怎么处理？”

他推了推昏迷的黑发女孩，因为力道使然，古墨荷腹部的血红色又再次扩大了一部分。

“帕迪格威，你，真的，混蛋。”

从未想过朝夕相处的同学竟然是这种脸面，赫莫斯愤怒着脸一字一顿道，然而对方却如同根本没听见这句话，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

“……心态不正，残害手足，帕迪格威，你已经不再属于托尔斯泰了。”

阿布莱德沉着脸，终于痛下决心，将一直以来在内院中依旧是翘楚的城主子嗣驱逐出了学院，听到这句话的帕迪格威脸上肌肉抽了抽，还是咧起邪笑道：

“驱逐是吧？希望你不会后悔，因为现在站在这里的我，将会成为未来王族魔导方阵最强的几人之一，就算我那愚昧的母亲知道了，不但不会斥责我，反而会有朝一日憎恨你今天作出的决定吧？哈哈哈哈！”

长发青年狂笑着，对这番冒大不讳的发言，阿布莱德只能重重叹气：“或许乔伯安那家伙的话的确有道理……我已经后悔教出你这样的学员了。”

“——嘛，你们的家事妾身是懒得插手啦，不过继任者呀……”

最终，清脆幼稚的声音打断了几人剑拔弩张的气氛，看到古墨荷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脸庞时，亚麻色辫子小女孩沉默了片刻，微笑着说道：

“还不快放了她？”

闻言帕迪格威眉头皱起，用质疑的语气道：“大人，你确定？威胁已经解除了，这个女生完全是累赘，不如给她一刀来个痛快，否则以她跟这个铠甲的关系，难道不会在日后与我们为敌……”

“垃圾。”

阿布莱德还没说话，小女孩的脸色，却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如同万年冰霜。

被她像是蝎子尾勾般的锋锐视线注视着的帕迪格威，瞬间感觉失去了身体的一切控制权，并非什么魔法，而是形若实质的凌厉杀意。

“人·类·垃·圾。”

几乎不到一秒，帕迪格威就双目涣散，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亏妾身刚才还夸了你两句，没想到，你真的像可爱哥哥口中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禽兽啊……妾身贵为「方阵之左」，违背诺言可从来不属于妾身的作风，你认为我会像你这个垃圾一样，做出这种垃圾的决定么？”

明明没有任何魔法，但压抑的气流还是出现在了所有人脚底。

“还是说……你已经忘了妾身是谁了？”

孰不知，虽然并非首当其冲，但比起正面迎接小女孩杀气的帕迪格威，站在他不远处的阿布莱德，才是所有人中最为震惊的一个。

修为在魔导师巅峰，接近大魔导师的他，从小女孩的身上嗅到了一种特质的事物。

【位格】

虽然很微弱、很难以察觉，但还是被他发现了。

这位「方阵之左」……究竟是罗兰王国的什么存在？

“放了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娃娃，是妾身答应了哥哥他的条件，做法说一不二，不过……”小女孩忽然邪邪的笑了一下，用舌尖在上牙龈从左往右舔了一遍，“可爱的哥哥居然放着妾身这么可口的身体，把视线转移到了她的脸上，作为妾身一贯的风格，肯定是不会容许这种事出现的啦……”

她一步步走到双目无神的安布罗斯面前，漂浮起来，将手指放在毫无反应的青年额头，如同抚摸一般，从眼睑皮肤、脸颊、鼻尖到嘴唇黏膜，依次慢慢滑下。

“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小女孩对着安布罗斯灿烂笑了出来：“想要妾身……剜去她身上哪一个部位呢？”

最终，小女孩的手指点在了铠甲的胸口，她下意识回头看了昏迷的古墨荷一眼，呆滞片刻道：“哎呀……如果是这里的话，似乎没什么可剜的呢。”

“是啊，你不也一样？”

什——

平静的声音就在下一个瞬间响起，瞪大双眼的小女孩还没反应过来，距离盔甲不到半米的她，细小的脖颈立刻被一只冰冷坚硬的金属手掌紧紧握住，随之整个娇小的身体被翻过来，双手已经被另一只金属手掌钳住了腕部。

“呜呀！”

当柔嫩肌肤与冰冷金属接触的一刻，小女孩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只要这只手掌再多加三分力气，自己的脖子就会应声而断。

铠甲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连她自己都反应不过来。

“所有人都不要动，特别是你。”

话语者双眼冒出冷厉精光，向惊骇的帕迪格威一字一顿道，甚至将之前青年狠声对他吼出的话，毫无变动地原封奉还。

——与之前的行尸走肉比起来，此时的安布罗斯，完全没有一丝变成傀儡的迹象。

“怎、怎么会这样！？「左」大人！你不是已经……”

帕迪格威脸上惊骇之色愈发浓烈，手中本来快要松开的刀柄，又一次被他颤抖着握紧。

“已经把我「噬魂」了不是么？”

安布罗斯冷声代替回答道。

他反复思考从书本中学习到的谈判方式——当敌人手中持有不得不顾及的人质时，尽量使双方的利害关系保持平衡，也即是「以人质交换人质」。

谁也没想到，安布罗斯竟然选择了在所有人中，最不可能成为人质的那位。

此时此刻，仗着诡异速度的他，反而将这“最不可能”变成了“最具效果”的一步棋。

“……妾身也很好奇呢，可爱的大哥哥，能为妾身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虽然被钳制着要害，但小女孩似乎一点也不慌张，仍然巧笑倩兮着向安布罗斯轻声道。

然而，安布罗斯却比她更为平静。

“不用意图使用欺诈魔法，我已经看见你在我身后两米的位置生成替身残影，还打算虚空谱写「恶魔之焰」的咒文，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在你做完这一切之前，你的脊椎跟大动脉会先一步断裂，同时我会用静电脉冲对零距离接触的你造成脑震荡，使你不论是手、口、意识都无法驱动魔力，施展出魔导师级别以上的治疗魔法，紧接着肉体死亡，脑死亡。”

虽然就如同看穿了一切般，然而在说出这段话时，安布罗斯却连正眼都没看手上女孩一次，反倒将视线紧紧落在不远处的古墨荷，其腹部殷红可见的伤口。

“咯咯咯咯……”

小女孩脸上鲜艳的浮红再次出现，即便脖子被钳制着，她还是将身体向铠甲的方向扭动着靠去，就像要把背后全身的肌肤都紧贴在安布罗斯身上一样。

“好厉害哦，大哥哥，你是在背后长了眼睛吗？”听懂安布罗斯的话后，小女孩主动弹指取消了欺诈替身，但她脸上的通红反而进一步变强了，因此皱眉的安布罗斯，甚至在女孩的身上，得到了心跳频率、汗液与体液排放增加的怪异信息。

“就算你打算扭断妾身的脖子……但零·距·离这个诱惑无比的词语，还是让妾身把持不住，差点就、差点就要，唔嗯嗯嗯……”

“请注意你的言辞！尊敬的「方阵之左」，我们现在处于完全的敌对关系。”

因为小女孩以不到十岁的外表，呈现出无比露骨的媚态，就算是冷静如安布罗斯，也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毛骨悚然的他连忙打断对方的糟糕行为，就像提醒自己一般冷硬道。

小女孩舔去从嘴角溢出的唾液，妖异地笑着：

“有什么关系嘛……不过，妾身最好奇的还是另一点，「噬魂」明明已经施展得成功到不能再成功了呀，但可爱的哥哥，为什么没有乖乖变成妾身的玩具呢？”

“……你觉得作为敌对关系，我会傻到把底牌都掀开来给敌人看么？”

安布罗斯冷冷道。

虽然真正的原因不止这一点。

即便自己说出「相位波干涉」——这个伊昙曾经在解释相位波传达时，顺便解释到的近似于防御机制的词语，作为斯洛克的魔法修行者，大概也不可能听懂吧。

“切，大哥哥虽然可爱，却小气的不得了，”小女孩撅起了嘴，却又腻声甜语起来，“这样好不好，只要你告诉妾身原因，妾身就答应随你摆布一·晚·上·哦。”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实在太腻人，安布罗斯倒抽口气，差点没控制好手上的力道捏了下去。

这特么是谁家的孩子！？

“快让他放开我的同伴！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连续出现与严肃空气相违的对话，以及远处古墨荷愈发苍白的脸色，令安布罗斯一时有些急切。

“……好啦好啦，不要闹啦，可爱的大哥哥，你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一切吗？”

小女孩以一种乖巧至极的笑容，仰头望向气息不稳的安布罗斯，将话语中的形容词语调拉的十分之长，天真顽皮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