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背影（5）

“什么……坏掉了？”苏雨泽看着她手中那脏兮兮的本子，心里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苏的故事……被水泡坏掉了。”洛芷嫣眼睛盯着地面，“吾刚才才发现的，写了苏故事大纲的本子……被水泡坏了。”

虽然并不知道事情究竟有多严重，苏雨泽却觉得胸口“咚”地一下像是被重重地打了一拳，隐隐地生疼。

“那……”苏雨泽连忙说，“能看看么？”

洛芷嫣抬起头来，将那个本子递到苏雨泽手上：“吾看过了，看不清楚了的。”

苏雨泽小心翼翼地翻开纸页，发现那些字迹都模糊得无法辨认了，钢笔字遇到水立刻就扩散开来，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他有些不忍心翻下去，因为他看到了洛芷嫣这个月的执着，害怕将那些执着都粉碎。

他想起这个月来洛芷嫣的认真模样，觉得有什么东西把他的喉头哽住了。他每次说的故事都很短，只言片语的，每次洛芷嫣都会很认真地记下来。经常他说到一半洛芷嫣就点笔叫停，思考好一阵子之后才继续讨论。

他那个时候就想，想这个故事该会写成什么样子，也希望能看到它出版的那天。

“对不起……苏的故事，被吾弄坏了。”洛芷嫣声音很低，苏雨泽听不出感情。

你不该道歉的啊，这时候你应该被安慰不是么？这份大纲……你写了快一个月啊！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你知道么？你担心我做什么？

“吾不是故意的，吾很笨对吧？苏你不要生气好么？吾……吾会将它写好的。”洛芷嫣踏前一步扯了扯苏雨泽的衣服下摆，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不会生气的，”苏雨泽轻声说。

他想自己的嘴其实很笨，连一句中听的安慰话都不会说。什么叫“我不会生气”啊？是该接下这个话题的时候吗？

“那……苏还愿意讲那些故事么？”洛芷嫣抬起头来，眼睛里流淌着一些苏雨泽读不懂的光芒，粼粼如波，像是水波，也仿佛溪流，从中流溢的那些情绪，苏雨泽却看的不是那么明白。

“可以啊，故事很长，再讲一遍，也是可以的。”苏雨泽想自己这次的回答应该没错，可他觉得心头特别难过，像是有什么东西慢慢地，慢慢地结成冰。

你笑一笑好么？笑一下好么？不要用那种表情好么？你不是在乞求，你不需要乞求任何人的你知道么？

苏雨泽深深吸了口气：“我很想看的，这个故事是写给我的对吧？最开始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想看它的结局，所以我一定会把它讲完，也希望你能把它写完。”

“所以……一起写完它咯？”苏雨泽问。

洛芷嫣有些讶异地看着苏雨泽，随即点点头：“一起写完它。”

那种感觉很奇怪，不像是在哄小孩，也不像是在安慰人。苏雨泽觉得自己仿佛在做一个承诺，是一种誓言般的东西，就像是电视剧里立下生死盟约说“此言既出此生不换，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突然间觉得他和洛芷嫣之间被什么东西联系起来了，只是一句言语，或者一纸契约。

可是他却觉得心里那么难过，他想说你就是那么的，那么的……希冀这些东西么？越渴求什么，就说明你越缺少什么。他想问阿紫你的生活里……究竟缺少了什么？

“其实吾知道苏会答应的，”过了半晌洛芷嫣换了副冰冷的姿态，所谓“女王模式”，她抱着双臂，微闭着眼睛，“苏是吾命中注定的眷属不是么？吾早就知道苏不会拒绝了。”

苏雨泽却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他心里说你的从容你的不迫都是装的不是么？可是你装你为什么不装的像一点呢？你这个样子……我会觉得很难过的。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敏感，因为他能清晰地看到洛芷嫣的不自然。

“那么……现在就开始，继续吾未能写完的故事。”洛芷嫣说着走出房门。

“现在？”

“有苏帮忙的话，应该会很快吧。因为苏是吾命中注定的眷属啊。”洛芷嫣回过头来，微微笑了一笑。

苏雨泽愣了一愣，觉得心头慢慢地融化了。很直观地来说，洛芷嫣的笑容很可爱，像是花瓣一般娇嫩，抽象一点说就像是能触摸阳光。可从前的她只是远远地看着，笑容都隐藏在看不见的面具之后，苏雨泽觉得她很孤单很遥远，仿佛星空那样遥不可及。而这一次觉真真切切地觉得洛芷嫣就在自己的面前，笑容如同阳光，看得见摸得着，伸出手来能握在掌心里。

就像他第一次意识到洛芷嫣的时候那样，夕阳西下灿漫如金，淡淡的，阳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