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背影（4）
于是在经受了家居公司领头大叔的“你这里是搞过反恐活动么？”的目光之后，工作室的厨房总算是弄好了。大叔还很仗义地帮忙请了人把天花板和墙壁打扫了一番，临走不忘给苏雨泽留张名片，满脸义比天高的。
“嘿，小伙你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吧？”趁着洛芷嫣跑回睡房里，领头的大叔一边干活一边招呼苏雨泽。
“没有。”苏雨泽只能这么回答。
“那肯定是你弄的？第一次下厨房这样也正常，我跟你说我们男人其实在厨房里还真缺根筋，当年我第一次下厨，比你这还惨，”大叔一边指挥其他帮工一边说，“你算好的啦，当年我家那婆娘一拖把就扇在我脸上，差点没把我打死。”
“不不，这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干的。”苏雨泽连忙解释。
“害羞什么！都会有第一次的啊，做不好不可怕，可怕的是改不好，往后都是男人做饭的年代，不会点厨艺怎么行？”大叔倒是很上道，递根烟过来问苏雨泽抽不抽。
苏雨泽连忙推回去：“不抽的，不抽的。”
大叔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苏雨泽，又瞟了瞟隔壁房间的门，很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哦哦，不抽的啊，明白明白。”
“我真不抽……”
“没事没事，不抽就不抽哈，客气什么。”大叔用力拍着苏雨泽的背，“说来你把厨房搞成这样你不怕你家姑娘发脾气？”
“不不，她不会发脾气的……”苏雨泽解释。
“不发脾气好啊，这样的小姑娘才好啊。”
苏雨泽觉得越解释越麻烦，索性笑着点点头。
“你家小姑娘真算脾气好的了，要我把厨房弄成这样子……怕是一个星期不敢回家。”大叔一脸沧桑，“女人啊……自己犯了错从来都不惦记着，你只要触动了点什么……那就完蛋了。”
大叔你虽然是个妻管严，不过别太难过……
“我跟你说，上个月吧，我在那边，”大叔伸出手指指着窗对面那栋楼，“那边有一家，叫我去装热水器，我跟你说那小伙儿叫一个惨啊，在他老婆面前唯唯诺诺的，一个屁都不敢放。”
“啊……”苏雨泽表示无言以对。
“两口子啊，关系就是靠这些小事情维系起来的，谁不会有吵吵闹闹你说是不？男人嘛，就要让让女人，你说是不？”大叔笑呵呵地拍着苏雨泽的肩膀，一副过来人训小辈的模样，“看得出你家姑娘脾气好，不过你搞成这样脾气再好也会不高兴对不？这段时间要忍忍，让让她，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王哥说的是，说得对。”苏雨泽点头。大叔姓王，刚来没有三分钟就拍着胸脯说老弟你给个面子叫我王哥就好了。
他心里说这所有的东西都是房里那小丫头做的好么？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做饭呐，五分之一就够了，你这样子放了至少半缸米吧？”大叔端详着墙壁，“还有这股味道，一闻就知道是菜油烧糊了，菜油记得先加热，气泡升上来了再加菜。”
“唉，其实最开始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可是我家婆娘做饭不行啊，只好自己来，做着做着……就都会了。”
虽然苏雨泽心里觉得自己其实都知道，不必要听大叔叨叨，但他心里肃然起敬：看来大叔也是爱好家务之人，同道中人啊。他想他或许可以和大叔一起成立一个“家务爱好研讨会”，以后一起商议家务事宜。
但是大叔，这真不是我弄的好么？你真要唠叨，进去找那个小丫头，她保证能听着你唠叨并且编个故事出来，说不定以后还能在网上发表并且大红大紫。
接着大叔开始拉家常，从媳妇儿的脾气一直聊到国际金融市场的走势，再来就是生物学的进展前沿，总之能扯什么扯什么，给他几天时间能将这世上所有东西都联系到一起。
“所以说学生物好啊，这几年发展得特别快，将来都是生物的天下。”大叔用右手食指刮刮下巴，“以后就看你们的了，反正我们这一辈也只能搞搞装修，没什么科技潜力。”
“另外……你家姑娘还挺漂亮的，真的。”大叔摆出一个“嘿，小伙儿不错呀”的表情，“我家婆娘就这类型的，年轻的时候特别能哭能闹，我真是拿她没办法，哄着吧又哄不好，不哄吧她得烦死你。”
苏雨泽表示他已经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有些什么联系了，总之大叔的思维跳跃性和琴妹有的一比，一会儿九天云外一会儿山里石窟。他心里说王哥你慢点，慢点，我跟不上来。
苏雨泽这时候心里就想赶紧来个人给他打个电话，赶紧来一个……不然他觉得他会被大叔熏陶致死。大二的时候他曾经在路边遇到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姐姐，是个基督教徒，那种唠叨的能力啊……生生唠叨了二十分钟不带停的，那时候苏雨泽觉得这世上肯定不会有比基督徒更虔诚更洗脑的人了，今天他才发现他当时是多么年轻……
哎哟王哥，你的脑子转的太快了，我真的跟不上啊。你看看你的工友们都在门外等你啊，你忍心让他们在门外等？
大叔的工友们一个个在门外不紧不慢的样子，看来是见得太多。
就在苏雨泽伸手摸摸手机感受它是否在震动时，手机真的响了。
苏雨泽赶紧掏出手机接了电话，是琴妹打过来的。
琴妹你真是我亲妹，救人民与水火之中，新时代的诸葛亮这名号仍然是你的，没人能顶替。
“你死哪里去了啊？和雨姐出去了就不见了啊？”电话那边是琴妹气急败坏的声音，“我都烦死了，快过来。”
“你又做什么了？”
“别弄你哪个校报了，我们这儿来新单子了，快过来帮忙。”
“我现在来不了……”
“你做什么呢？”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狐疑，“你下午又没课，跑哪儿玩去了？”
“我在洛芷嫣那儿帮忙啊……”
“帮什么忙啊？”
“她把她家炸了……”
电话那头一下子没了声音。
“喂？”苏雨泽捉摸着信号是不是不好。
“行了，你去死吧。”琴可可恶狠狠地说。
于是剩下的就只有嘟嘟嘟的长音，以及……令人尴尬的寂静。
嘿，我真的不是去泡妞的好么？她真把她家炸了好么？苏雨泽觉得自己真无辜，说个实话都能被记恨。
叹了口气，苏雨泽转头看了眼大叔，刚想吐槽两句，却发现大叔的眼神不怎么对。
“电话那边是……你家姑娘？”大叔的手指毫无规则地比划着，想必内心极其复杂。
他又指了指房间内，皱皱眉头，像是极力思考了几秒钟后仿佛明白了什么的样子：“我这里也差不多搞完了，那我们就收工走咯？”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好么？别一副我很懂的表情。
“你家姑娘脾气真好，”大叔努努嘴，示意隔壁房，“我说那个姑娘，不是电话里那个。”
于是“那个姑娘”推开门走出来，脸色有点阴沉。
“苏，过来一下，有事。”她声音很低。
苏雨泽心里说这什么情况？怎么好像真的在演出一部韩国伦理剧似的？
大叔立马凛然严肃：“走了走了，收工。”
说完他便伸出手臂挥舞两下给门外的工友们打了个招呼，大步流星地出了门，走前不忘拍拍苏雨泽的肩膀表示宽慰。
大叔你是来砸场子的吧？要么你就是来坑我的。
在房间内，洛芷嫣抿着嘴唇，手上提着一副湿乎乎脏兮兮的东西。
“苏的故事……坏掉了。”她轻声说，声音有点涩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