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桌上菜上到三个,酒水饮料也端上来,打开倒进每人杯中,作为家中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加上在中年人当中也是长兄属性的位置,由老爸起头:“时间也不早,先动筷子垫一垫吧?”但包括他,各位的记性还没有差到那种程度,刚才的说法还没有忘记,都把目光投向我……我抿抿嘴,自然不会不懂装憨,心里苦笑一下,拿起杯子。

“Emm……马上就是…鸡年了,金鸡报晓,新年……新气象,住院期间,感谢……大家在g…各方面,ge……给到的…帮助。”我现在除了说些简短的回复短句,以及唱歌,因为有旋律和歌词的押韵,只要不是像杰伦那种快歌,我在血管瘤还没破的时候,嘴巴舌头就跟不上节奏了,那就更别说现在唱的时候好吧……扯远了些,想表达的意思是我之前毕竟在学校、班上任过职务,有机会上台发过言的人,那些内容几乎都要比这波冗长,而现在,受身体机能的损伤,我的祝词才说到一半,就开始有肌肉跟不上思维的感觉了,所以先前我不喜欢家里人cue到我发言啊……

“其他话,再说……以我的能耐…能力,就…显得有……有点假,希望大家能…能身体健康,恭喜发财……全家人,都……都开开心心,干杯!”

“好!”“干杯~”大家都挺应点的,脸上都绽开笑容,热热闹闹的碰杯,眼神交流……只是在各位多少喝下杯中饮品,纷纷放下,我准备夹起第一筷子菜品的时候,老妈又cue到我……

“章启轩啊,你说的祝词还是太普通了嘛,我们更希望的是你能自勉,在17年的前半年努力康复,把状态调整好、调整稳定,秋季回到江南水乡,江南大学里。”

应该说好在我的性格一般比较沉稳,饭桌上也没有响应老妈言语的家人,所以我也没吱声,没把空气弄得针锋相对似的。但我此时内心却是一阵无语,虽然脸上倒挺有忍耐力地没表现出反感、无奈的神色——我当然希望回归校园,把剩余的大学三年时光过完,给自己留份完整的记忆,但在这半年里,关于江南大学向我传达的人和事,以及我自己继续拓展式地思考的相关信息、问题……揉在一起的确,起码对我而言太复杂了,我是真没信心,至少是现在没信心回到校园,回学院,去继续接受大学难度的课业,接受新老同学也许明面上会给我友善、温和的眼神,一些实质上的帮助的。主要这会让我强化地意识到:我现在是弱势群体中的一员,心里难免有自卑感,而且我又是喜欢脑补(胡思乱想)的人,想到有之前就对我不太友好的同学,背地里就可能有暗自窃喜的意思咯?还有总有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他们朝我投来异样的眼光……这些都是我不能开口给予老妈她心中期望听到的回答的原因。

当然,这不是非黑即白的是非题,我也同样没有那种信心、勇气,哪怕不是明说,只是在心里下定决心:不去读完大学,直接肄业。毕竟休学是两年时间,我也给到我惰性、消极,有逃避意味的余地——严格来说留给我的时间是一年半呢,在这一年半中,未知的事件还有很多,给我缓冲的时间也挺久,那不用着急,现阶段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康复训练上,等到每日居家,基本同等强度的运动,对我的四肢、语言功能的恢复,较长一段时间都起不到明显的改善作用,在我看来才是真正需要认真考虑这方面问题的时候,起码在这种场合、这个时间段,不像一个家庭公开形式地谈论这种事情的好机会。我只是尴尬抿笑一下,把夹到的木耳吃进嘴里,低头咀嚼,没有对老妈刚才的话做出什么回复,其他人也没让尴尬的气氛保持很久,坐在旁边的家人三两一组,聊天啊,敬酒啊……似乎有意帮我快速过掉这波“不愿正面回应”的尴尬,我内心还是挺感激的,老妈也没有二次提到这个加油努力的话题……

年夜饭在外面吃,而且不是大街上、地方上比较有名的饭店、酒楼,只是饭馆的话,其实好像近些年来,也难看到年节期间,它们的员工忙得不可开交的场面(官方吐槽:你们都在包间里吃喝谈笑了,哪有第三只眼注意到大厅、厨房里的情况?),加上饭馆为了方便,还玩起了有些赖皮的操作:只许点店里安排的套餐,虽然饮品啥的另算,但又不是第一次在这家店里吃饭的,套餐整体的价格还是要比平时单点,点相同的菜品,多花到5-10%的钱。所以怎么说呢……吐槽是在之前到这边,已经订好包间和套餐,得知情况后回家抱怨饭馆老板有点小黑心,但没跟家中老人在饭桌上管不住嘴说出来。东西都开始进肚了,再说这种事情有啥意义呢?

而对于四位老人,除了外公在我看来相比其他三位,在用钱方面比较马虎、花销偏大,性格都有老一辈人勤俭节约的传统,如果爸妈提到年节期间餐饮业涨价,民众无可奈何的情况,外公……要么是一言不发,要么就突然出口成脏,不过不会骂骂咧咧不停嘴就是了;至于外婆和爷爷奶奶,外婆和奶奶脸上就不太能藏住情绪了,皱皱眉头,一脸肉痛表情,把“责任”归到商家赚钱和物价上涨的原因,爷爷一般不多发言,但在我还年幼的时候,半边街的家中烧菜做饭是交由爷爷负责,只是后面爷爷做了个大手术,装了心脏支架,加上年纪也没法实质地越活越年轻,厨房里的油烟、闷热的环境,是让爷爷无奈放弃那边家里的掌勺大权,转交给奶奶。

正因为爷爷不常发言,他是个爱想多的老者——听到自己老伴为年夜饭的开销表示心疼,他可能会想到自己稍微年轻一点的时候,家里弄一大桌菜,插上电火锅,客厅里氤氲着热气,毕竟是在自己家里这种私密的空间,大家欢声笑语,心情也更放松一些。而现如今,不说物是人非吧,但家人身体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问题,家庭遭遇了大大小小、角度不同的麻烦……他也许会自责:儿子(章曰辛)最近肩上的压力太大了,年夜饭外面吃偏贵还得他来付,孙子的病,折磨的还在后遗症上,自己不能实质帮到什么,而今后每当到南柴见孙儿在家康复,站斜板、滚滚筒、在家时不时来回一瘸一拐地练习走路……爷爷也许心里有干看着,帮不上什么忙的尴尬,在“离开”和“舍不得走”之间犹豫、徘徊,最后分别的时候,明明是为了见到亲人,结果自己内心却不是滋味——对他精神上并不是件好事。

“所以氛围没因此弄僵,这涨价的钱就当是补上以上这些。”店老板大概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到,顾客家庭部分成员,至少当天晚上年夜饭结束回家,以心情不好的状态跨年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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