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被准许。”

——苏莱曼·阿格斯特

......

雨夜,维泽尔的楼宇隐于雨幕中,其间夹杂着虚幻的霓虹。

在这大雨的帘幕背后,方方正正的一尊大楼如某种太古时期的石碑一般立于雨中,规规整整的纹路切割着大楼的轮廓,其间参差不齐地渗出些许湛蓝色的光芒。

那是【兰斯塔工业】的总部,正位于维泽尔的市中心,与学院大厦仅仅隔着几条街区,在大雨中相望着。

作为整个联邦最大的军工企业,兰斯塔工业在获得了仿真生化方面的技术专利之后就一直不断地拓张着其基本盘。到了如今,大部分格莱乌·亚德荒原上的雇佣军主力由其进行负责,而那些外流出联邦的军火追溯到本源,也大多数来源兰斯塔工业。

此时此刻,在这有着些许古文明风格装潢的大厦顶层,身穿病号服的巴斯塔·兰斯塔正躺在一张病床上。那苍老消瘦的面庞正朝向落地窗外,注视着暴雨中被霓虹点缀的城市。

前天晚上,兰斯塔私人军队的情报部门带来一个悲痛的消息:身为巴斯塔·兰斯塔独生女的伊翠斯娜·兰斯塔在【巴别塔竞赛】之中战败,再也不会归来。

而动手的不是别人,正是身为【巴别塔之刃】第三席的【清道夫】伊瓦尔·塞克帕斯。

巴斯塔知道,这是学院的阴谋。他已经病入膏肓,而身为唯一继承者的伊翠斯娜死去,那联邦便可以用各种卑鄙的手段将兰斯塔工业的全部股份吞噬,使其归于学院的财产。

他早就意识到了拉普拉斯会从中作梗,所以刻意有劝说伊翠斯娜在这个时间点不要参加竞赛。但他那傲然于一切的女儿根本没有听劝的意思,在她的眼中,彷佛参加竞赛和逛街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不成犬的狼,终究会被那巴别塔上的老不死亲手淘汰。

望着雨幕,巴斯塔·兰斯塔脸上的表情如雕塑般,只是轻轻吐出了一个名字:

“拉普拉斯...”

“......”

雨夜,暴雨愈发磅礴。

与此同时,位于兰斯塔工业区的防御设施上,一架又一架隐藏的城防炮在大雨和霓虹之中悄然升起。

然后,他们全部瞄准了同一个目标:

学院大厦。

......

雨夜,城市的边缘被大雨压着,略矮的平房在雨中僵硬地伫立着。

一盏盏略带古典气息的煤气灯在街道的两侧排开,忽明忽暗的火焰摇摆不定地在玻璃罩中燃着,将雨幕染上点点橙黄。

维泽尔的边缘虽称不上破败,却也与那繁华的市中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居住在此的大多数都是城市基层的劳工,他们每天需要花至少四个小时在上下班的奔波途中,回到家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呼呼大睡,这也使得边缘的街道上无比空荡。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拍打着街道,溅起的一颗颗水花微不足道地发出点点响声,与古典风的煤气灯一同为街区编出一副雨夜的安魂曲。

许久,一道黑影不知何时从街角的阴影中悄然浮现,随着他的到来,街道两旁的煤气灯明明灭灭地闪烁了起来。

来者头戴一顶黑色礼帽,身穿一袭礼服,看起来优雅斯文,俨然是一名绅士。

这名绅士没有撑伞,只是用手微微扶着头上那顶礼帽,刀削面颊上的眼睛透过那架在鹰钩鼻上的圆框眼镜扫视着街道,很快就锁定了街角的一处灯光。

那是一处酒吧,破败的招牌在雨中摇曳,上面的字迹不清。

确定了目标后,黑影快速地在街道上穿行,沿途的煤气灯一盏盏地熄灭,又在他离开后悄然恢复。他不发出一点声音地走到了酒吧的门口,微微正了正礼帽,抬头瞥了一眼招牌。

“嗯...”

被酒吧门口的灯光照耀,这名绅士的面颊终于从黑暗中浮现:刀削一般的脸颊微微凹陷着,他的面容有些老成,却不留一点胡渣,打理得很干净。他鹰钩鼻上的圆框金属架眼镜上点着些许雨珠,其后的那双浑浊银眸微微闪烁着,衬托着脸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

绅士微微低下头,将圆框眼镜取下,十分讲究地用手帕仔细地擦了擦,又将它一丝不苟地戴回鹰钩鼻上。

做完了这一切后,他才十分礼貌地推开了酒吧们,步入了灯光之中。

这间酒吧不大,内部的装潢相比外面来说稍微走了点心,却也只是将就。在这种雨夜,能够来到此酒吧的基本都是些相对具备身份的人,他们或是不必因第二天的奔波而争分夺秒地休息,或是压根不需要奔波。

在绅士进入时,酒吧所有的烛火都同时不稳定地闪了闪,像是被风吹动了一般。与此同时,几乎所有人都同时投来了目光,夹杂着些许议论声。

这很正常,在城市的边缘,打扮成这样走进一间酒吧就如同狼入虎口,是被所有人觊觎的对象。

而面对着这样的目光,绅士却没有被冒犯的意思。他扶着礼帽,对着那些投来的目光微笑地颔首示意,便三两步走到有一名酒保的吧台前,轻轻敲了敲桌台:

“一杯卡诺莉,”绅士打量着酒保,声音温和且优雅,“更多冰块。”

“樱花树下的少女?”酒保微微瞥了绅士一眼,擦着杯子,“我没看见你的女伴。”

源自荻拉的卡诺莉一般是为女性准备的鸡尾酒,大多由同行的男性代点,寓意着“爱情”“求欢”等词汇。

“怎么?不能是突发奇想?”绅士嘴角一弯,微微推了推圆框眼镜,“我可以现场寻找一名女士,不是吗?”

“看看后背,这里没有女人,”酒保不耐烦地皱眉道,“换一个。”

“这就是我的最终决定,”绅士笑眯眯地看着酒保,“有劳。”

酒保抬起头,望向那微眯着的银眸,面前的绅士虽然十分斯文优雅,但那银眸之中的某种东西却令自己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

不知为何,酒保总觉得他见过面前的男人,却无从考据。

略微沉默过后,酒保收回了视线,低头继续擦起了杯子:

“....五十联储币。”

“合理,”绅士依旧维持着礼貌的笑容点了点头。

酒保没再看绅士,而是开始调制这种源于底比忒、在荻拉发扬光大的鸡尾酒。他快速以果浆与樱花碎调制着冰沙,旋即在杯中倒入基酒,动作十分快速且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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