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然是记错了,当初就不应该打开那扇黑色的房门。

迷迷糊糊之中,小小的沦廻居然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四楼,和底下的三层不同,在这一楼的布置显然比较别致,从楼口走出来便是可以看到足足有四个小教室般宽敞的富丽大厅,昂贵的毛毯上俨然有序的堆积着各色少女玩具。

大厅的边角上还可以看见有钢琴竖琴古筝等乐器,从装修的色来看,粉色为主的布局正在极力宣告这是处少女领地。

而在大厅的四个对角之上,则是分不了红紫白黑四扇大门。

……

你看,天上地下的,律子认识能够比沦廻还更加没心没肺的人,只有想晚。

但想晚不是骗子,她和诺拉不同,和沦廻并不是同一类人,她也没有任何优秀的地方,甚至比起双胞胎姐姐来,也没有瓜分到哪怕一丁点的艺术细胞,她从来都是这般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头,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这一切故事的源头首先还得说道索伦斯与诺兰赫道之间的狗血纠纷,这些都是沦廻从沦理那边听到的,只不过小贼太坏,一字不漏的便是都告诉给了想晚。

这不是说了么,沦廻没心没肺的,也完全不在乎病怏怏的女孩能否听得下去。

医生早在长谷夫人怀孕的时候便是告诫过赫道很多事情,他中了诅咒,也许是盅毒,也许是巫术,那是一种来自于南月帝国十分古老的诅咒,生女不生男,永世不循环。

可赫道偏不信邪,他知道这一对双胞胎其中有一人会被牺牲掉,却也不愿意放弃这最后的一根稻草。医学昌明,等胚胎稍微大些,显出了胎儿性别的原型,诺兰家的族长大人才是彻底死心,一脸无情的瘫坐在了医院的角落里。

索伦斯你好狠,可诺兰赫道,这便是命。

沦廻笑呵呵的指着想晚说完这段故事,便是摇头晃脑的说道,这要死了啊,要死的人,谁会这么无聊还用力的去爱你?

想晚那时正坐在床上看书,听完故事之后双眼一红,便是把书合上一把朝着沦廻的脑袋上甩去。

那时候的想晚还小,还能有着最后的余力去冲动,去发怒。

但是后来,后来的想晚便是学着沦廻一般的没心没肺,再也不搭理这些事情了。可你看,无论是赫道也好,还是长谷夫人也罢,都与想晚之间有这一条淡淡的鸿沟,相距不远,但水却深不见底。

她分明活不了太久,对她投入太多的感情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这对于想晚来说也是这般,对身边的人投入太多情感,也只是会给自己增加痛苦而已。

她总归是给沦廻带坏了。

……

“刚和老朋友叙完旧,这雨大,我过来躲躲。”

浑身是水的权叔如同喷泉一般从口中吐出了一溜雨水,见到此情此景,四女都是忍俊不禁的笑开了花。

那夜雨大,下的惨绝人寰,下的惊天地泣鬼神,足足下够了一天一夜,总算是在第二天傍晚止住。

于是权叔黄昏开车到附近的集市上买了老大的一箱东西回来,兴致勃勃,嚷嚷着说大夏天的来到海边,不来点烟火聚会怎么算过瘾?

小屁孩五人组顿时是惊喜过望,绕着权叔高呼万岁,然后拖着一大箱子的烟花爆竹下了山腰,来到黑色沙滩之上。

然而权叔比小屁孩们还要小屁孩,居然是换了一条五彩斑斓的沙滩裤便是抱着烟火跑到了角落各种潇洒,不消几分钟的时间,一条巨大的焰火红龙便是豁然腾空。

律子看着忽然被烟花炸开的天空,蓦然一愣,居然是咯噔咯噔的跑到了权叔身旁,叽里咕噜要求着自家的总管大人教她放这龙型烟花来。

玩了一圈,想晚却是很快的便累了,抓着一串已经熄灭了的烟火在手中坐在了角落里头,笑嘻嘻的看着几个姐姐在各种研究。

“还要么?”

莫名其妙的小小贼一屁股坐下来,递过来一捆新的烟火。

想晚摇了摇头却是不肯松手自己那已经燃尽了的烟火。

沦廻轻轻一愣,看着想晚黑乎乎的小手,忽然是轻轻的伸出爪子捏了一下。

“做什么?”想晚一愣,下意识的缩手。

做什么,也不做什么……沦廻捏着想晚的小手,忽然是指了指天上的烟火。

“你的手中抓着烟花,而我的手中抓着你。”

“沦廻,烟花绽开很美,但时间太短啦。”

……

原来很久以前,有个小妞和我说过,烟花灿烂只开一瞬,倒真不是我从书上看来的,而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那时候我定然是没有忍心转过来看着她的表情,那该是用怎样绝望的眼神,才能够如此释然的去仰望天空的灿烂,那也该是多么没心没肺,配合着多么千疮百孔的心,才能这么面如止水般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这货就是个无底洞的药篓子啊,想晚。

沦廻那时有些郁闷的坐在了雪白的病床前头,病房的门紧锁着,便是小贼每次偷偷过来看病的时间所无可避免寂静。

“你知道这种药很不好拿不是么?特别是这其中要一味叫做银光草的植物,可是让我跑了好多地方。”沦廻哈哈大笑,笑的没心没肺。

他太后悔了,后悔浪费时间居然还想当一回圣母**去尝试解救一下这该死的女孩,他沦廻是什么人,一分钟几十万上下都不是做梦,可果然想要和死神购买时间,这一分钟几十万却还是远远不够。

但为什么,我确是不愿就这般让你死去,我分明不会有任何的罪恶感,不是么?

沦廻说完,拿走了原本放在想晚脸上的面具,然后拉开了窗户。

“沦廻,我的人生,好像烟花咧,好短,一下子就没有了。”

小妞却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抬手轻轻的拉扯住了沦廻的衣角。

“不不不,你太抬举自己了,烟花好歹也有一瞬间的灿烂,但你却没有。”沦廻蹲在窗口,感觉到了软软的力道,只好勉为其难的转回头来。

“沦廻……你拿走了面具……”

“是的,不给你用了,我尽力了,你死了以后不要找我,我很对得起你了。”沦廻晃了晃手中那白色的虚影,一脸的无奈“其实,我以前也不知道原来我还能是这么有善心的好人来着。”

“可惜了,我也想做烟花,原来我不配。”想晚听着沦廻说罢,十分勉强的挣扎了一下眼皮。

“沦廻,不要做别人的烟花,永远不要。”

窗户的外头,是蓝天白云,而窗户的另一头,则是埋没在雪白床单中刺眼的将死之人。

沦廻的衣袖在流风中荡起,小贼眯着双眼,也不答话,让身子于空中飘散开去。

……

但小贼知道想晚并不懂的情爱,甚至他怀疑这小妞连欢喜之情都难以去理解,她的死带着对生命的迷茫,以及一丝淡淡的悔恨。

烟花灿烂只开一瞬,留下那一闪而过的美好回忆,然后……然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可你想要成为永恒,还是别人的烟花过客。

想晚不懂,然而沦廻便是懂的,想要做别人的精彩,却绝对不要去做那只有一瞬的精彩。

但世界之大,是否有这么个人,却是连沦廻这般没心没肺的小贼也想要做她的精彩。如果有,那定然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定然要感动得了天,感动得了地,还能感动沦廻他自己。

却是沦廻这般的自私,他只爱着自己,可若是有呢……

李飞颜在屏风之后,已臻大圆满境界的口技融合着幻术,让那歌声缠绵如痴如醉如癫如狂。她左手轻轻朝着沦廻抬起,动作缓慢到了几乎肉眼观察不到的境界,轻柔的如同固定在空气中一般,她夕颜小姐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杀气,她能够感觉到沦廻那迷离而茫然的眼神……

可沦廻在转头,两人隔着屏风,他的目光看向了根本不应该瞅着的李飞颜的左手。

李飞颜的左手袖子里,是这般大千世界中,最好的宗师多年浸淫所研制出来的一针暗器,里头仅此一针,一针便是一天涯。

但那隔着屏风掩藏在衣袖里头的一点暗紫,在沦廻的眼中却什么都没有。

也许只有有情人,才能够看到些什么,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若是有这么个人,也能让无情人也想要做她的精彩……

若是有情人,又怎能没有破绽。

若是沦廻眼中什么都没有,他此刻心理想着的那个人又是谁?

可你看,无论是谁,都与沦廻的内心之间有着一条鸿沟,相距不远,但是却水深不见底。小贼在沟壑的这边,距离她很近,总是在她能看得见的地方,却便也永远都摸不着。然后,然后的然后有着这么个女孩,每天都在不断的朝着这鸿沟里扔着石头,石子沉入深蓝色的沟壑里头,也不见了踪影。

一颗一颗的石子在河底中逐渐的积累,也许会有真的堆砌起来铺好路子的一天,但更多的也许,那天太过于遥远,谁也没有耐心等到最后。

可沦廻迷离之中,却似乎看见有谁在踏着水声从河岸的那头过来,那轻柔的歌声,那一头飘扬的银发……

一枚紫色半点,速度极快的从李飞颜的衣袖之中恍惚而出,悄然无息的穿破屏风,豁然间赶上了那踏水而过扑向沦廻女孩的悠然银发,瞬间钉在了沦廻的胸口之上。

银发的女孩在笑,李飞颜也在笑,她们都在笑。

月儿弯弯夜迷蒙,眼眸波光情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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