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动脉的血液剧烈喷洒,是在凯尔特的头颅掉落地板一秒后才发生的事。

【伊昙回头看向安布罗斯,单手挥舞着仪仗剑,在没有回头的情况下,以看不清的速度将背后那些四溅飞散的血液全部抵挡了下来,未持剑的另一只手拂在胸口,向他微微点头。

露出一个“完成任务”的浅笑。

——

他连忙回过头,却见母亲不知何时已经昏倒在了墙边。

“啊,不用担心,妈妈的话,因为我担心战斗的过程会暴露些什么,所以在把这个家伙的嘴巴关上前,我已经让她先睡过去了。”伊昙轻松地回答了安布罗斯慌乱的情绪。

——

伊昙沉默了片刻答道:“对不起,我没想到杀了他会……”

安布罗斯摇了摇头:“是我忘记了一些某些本该记得的东西,不怪你,嗯,不怪你。”最后三个字,他仿佛想要说服什么般再次强调了一次。

——

“抱歉,我暂时不想思考这些事,我有点累了……能让我先睡一觉吗?”

被拦下话语的伊昙,感觉眼前的人语气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

感受着眼前仿佛重新经历了一次的画面,安布罗斯从睡梦中猛地惊醒,那一刻原本是他对伊昙的性格感到有些恐惧后,辗转反侧都无法入眠的午后时间。

但他的实际感觉却又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而当他彻底闭上眼睛后,支离破碎的坠落感才瞬间袭来,在安布罗斯的眼前,从凯尔特脑袋被斩下后,几个小时内经历的一切就像走马灯一般,重新播放了一遭,然而过程既短暂地如同扎眼,也冗长地仿佛过了几个世纪,时间的混乱感让安布罗斯觉得想吐。

当他睁开眼时,一切都回到了那一刻——

大动脉的血液剧烈喷洒,「本来应该」是在凯尔特的头颅掉落地板一秒后才发生的事。

但这一回,过了十几秒,都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安布罗斯的双眼恐惧的瞪圆,他发现,伊昙仍是一脸平静地举剑站在自己面前,除了剑锋上本该沾满的鲜血消失一空外,剑身光滑至极的锋面上,似乎还倒映一个人影。

“有趣。”

完好无损地站在两人身后的金发青年,凯尔特。

但此时他仿佛不再是先前那名突兀无礼,连疯狂都写在脸上的人,而是浮现着淡淡的笑容,一脸高深莫测地注目着他。

“你,还记得我吧?”

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让安布罗斯莫名来由一阵惊悚,他想起自己捏在手里的红枣核,大概还剩一两粒,下意识就将它全力向金发青年弹射而去。

然而红枣核就如同什么都没击中般,直接穿过了金发青年的身体,命中了后方的木质墙壁,将那里击穿了一颗碗口大小的孔洞,木屑顿时飞散。

凯尔特露出惊讶的神情转身,看了眼木墙上的裂孔。

“……原来如此,就是靠这个力道,击碎「原点」的吗?”

脸上惊异,但他的语气中竟然出现了一丝赞赏。

“又是假象?……伊昙,热成像!”情急之下,安布罗斯下意识叫出了银发少女的名字,却发现站在他身前持剑的女孩一脸呆滞,毫无所动,仿佛没听见他的说话声一般,“伊昙?伊昙!?你怎么了!”

凯尔特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没用的,她已经不在这个历史中了。”

“什……”

注意到银发少女平静的脸孔上失焦的双眼,安布罗斯的心脏忽然失去了重量。

“我表示很遗憾。”对安布罗斯混乱的表情,凯尔特露出哀痛的神色,那表情看上去竟然丝毫不假,但随即哀痛消失,微笑再现,无比诡异。

“你……什么叫作她不在这个历史中!?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惊慌地喊道,如果在记忆混乱前,安布罗斯还觉得眼前这个放肆无章的青年身上,还能找到所谓的施法破绽的话,如今他则完全看不清这名“名为凯尔特”的青年,其本体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此时人畜无害般的反常笑容,让安布罗斯毛骨悚然。

“先说明一声,我已经不是凯尔特,所以没有任何与你们交恶的想法,”金发青年举起了双手,“而且说到底,这个女孩只不过砍下了原本的「凯尔特」的脑袋,正面触发并承受了位格魔法,自然没有任何理由能够幸免这次历史重铸,理所当然的被‘刷新’了。”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从遇到游击队的装腔作势起,安布罗斯的脸上,还是头一回露出如此真实的惶恐之意。

凯尔特轻笑着点了点自己的额角。

“——你不是都看到了么?破碎的历史。”

金发青年这句话,让安布罗斯在恍惚中猛地想起“睡梦”中看到的一切,碎片化的记忆,连贯而让人想吐的实景,那仿佛已经发生过的,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过去。

“你,你不是凯尔特?”

金发青年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唔……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在历史被重新锻造以前,我「曾经」是他,当然,最正确的说法其实也不是这样,根据你们所学的《通鉴》,应该这么说——”金发青年一步一步走近安布罗斯,在他满头汗水仿若凝固时,越过了他,走到了木窗旁边。

“在‘本尊’醒来前的这段时间内,本尊曾以凯尔特这个身份,生活在一段已经破碎消散的历史中,直到本尊苏醒,历史重新锻铸……”

“什么叫做破碎了!?历史?”安布罗斯惊疑道。

“本尊还以为你还算聪明,没想到都这样解释了,你还是不懂,”金发青年皱着眉道,叹了口气,“斯洛克世界拥有它自己的进程,也就是承载在时间上的历史……在那片历史中,曾经生活着你、这位女孩,以及还是凯尔特的本尊,然而,这名女孩斩下了「凯尔特」的脑袋,触发了代表他沉睡人格的本尊设置在他身体中的位格魔法,于是,历史破碎,本尊苏醒,世界重铸……也就造成了眼前你所看见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之前的世界了?”安布罗斯倒吸一口凉气。

“总算听明白了。”金发青年点点头。

随后他指了指呆滞不动的伊昙,道:“之所以她现在这副模样,是因为在世界被重铸时,按步骤先后,灵魂与记忆排在最后一项……不只是她,按本尊的经验来看,斯洛克此时所有的人都应该跟这个女孩一样,不过,其他人应该只是失去有关「凯尔特」的记忆,修为越高甚至能保有一点零碎的记忆残片,但这名女孩……作为位格魔法的触发者,承受了十之八九的冲击,是否能恢复意识都很难说。”

听到这句话后,安布罗斯脸孔霎时变得苍白。

他饶有兴致地看回安布罗斯,弯起嘴角道:“不过,本尊倒是非常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你还能拥有历史重铸前的记忆呢?”

就在金发青年诡异地笑着看着安布罗斯的同时,安布罗斯身前的伊昙眼中忽然重新出现了神采,并在扎眼的片刻看见了窗边的金发青年,然后下一刻,在对方愕然的眼光中,银发少女再次展现了迅雷不及掩耳般的速度,极速前冲,

——接着将仪仗剑,刺到了金发青年的脖颈上!

但这一回,她的攻击跟安布罗斯的红枣核一样并未奏效,剑尖穿过了金发青年的颈椎,力道过头而刺在窗沿上,这让伊昙一呆。

“迷彩?”

不过,这已经让金发青年的语气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怎么可能!?你竟然……也还记得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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