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许思诺说话开始有些吞吞吐吐,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秘密暴露得太突兀,始料未及。

她来不及准备,脸色有些惨白。

像是小女孩失去了最爱的洋娃娃,但这种比喻其实并不恰当,前者是濒临崩溃,而她是措手不及后的无助。

“我……”

她重复了这个字,微微张开嘴,想要说出一句本该组合好的话,却怎么样也说不出来。

只要知道暴食的存在,就明白这是执行官的禁忌。

许思诺低下了头,不敢去与面前男人的目光对视。

这一举动意味着她承认了这件事情。

门无声的开了。

还是那位侍者,他推着崭新的餐车,挺着硬杆的腰板走了进来,好像服务安家公子是多么荣幸的事情。

“不要芥末酱。”安染淡淡地瞥了眼。

此时餐桌的气氛较为诡异,侍者察觉到了这一幕,女孩的情绪有些失落,看起来有些委屈。

有些的……冰冷。

不过从事多年的服务,侍者明白此时自己的出现恰到好处,献上菜肴缓解气氛。

他先摆上了两瓶开盖的红酒,努力的表现得像个管家。

“来自多摩洛哥庄园酿制的红酒,采用有更加浓密香草味的橡木桶发酵,还有点糖杏仁,味道淳朴……”

侍者已经开始倒进了两人的玻璃杯,轻轻的端起餐车上的银盘,揭开了盖子。

这确实是一顿丰盛的午餐,煎到恰到好处的牛排,十二条煎培根拼盘,小黑鱼……共九道菜。

安染冷冷地挥手,侍者点头推着餐车离开。

包厢内再次只剩下了两人。

“你每一次行动都进行了暴食?”他叉起了一片培根,塞进了嘴里,轻轻嚼动。

许思诺也忍不住拿起了叉子,将食物塞进了嘴里,埋头苦吃,对于问题不闻不问。

“我替你隐瞒了这个秘密,除了我和李菲,没有人知道你进行过暴食。”安染咽下了一块肉。

“零,我不希望刚刚的事情有其他人知道。”

“明白,先生。”手机里传来那个人工智能的声音。

实际上知道许思诺血验结果的人还有两位,分别是安欣以及验血的负责人。

不过那位验血的科研人员并不知道暴食这样的机密。

许思诺终于抬起了头,像个谨慎的猫。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又问。

女孩仿佛在进行思想的挣扎,经过数分钟的犹豫后,终于开口。

“两年前。”

“那时候你还在学院里,才17岁,真的不可思议。”

“前辈我那时候不应该才12岁么。”许思诺幽幽地抬起头,她还在惦记那件事情。

安染努努嘴,转过头,不与其对视。

不过她真的像个14岁的孩子……

“长达两年的暴食?而且还是附身型吞噬武,从历史的数据分析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暴食后我会怎么样?”

许思诺看起来并不了解,安染诧异的看着她。

“你不知道吗?”

“暴食后我觉得自己与‘堕’之间的联系更……紧密,就好像它根本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暴食会给予你短暂的力量提升,但其后果没有人能够承担,因此被称之为禁忌。”

安染想起自己在绝密档案室里了解的知识。

暴食后的执行官都毋庸置疑的变成了疯子,被吞噬武沉眠的心脏控制了理智。

吞噬之殇留存了异种生前的记忆?

他想到了这个观点,于是闻道:

“你每次暴食后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

许思诺咀嚼的嘴停了下来,脸色骤变。

“好像有那么个声音,暴食后的几秒钟会出现女人的声音,她说她会给我力量。”

这不能说明安染的猜测是正确的,但他觉得八九不离十。

以自身的血肉滋养吞噬武,所换取的力量其实是唤醒了沉睡的吞噬之殇。

吞噬之殇不仅作为异种的心脏,承载着其生前的记忆,以及……部分力量。

回想起与姐姐曾讨论的人造异种实验,将一位半殇复活。

利用吞噬之殇真能够复活已经死去的异种吗?

这样的疑问被安染藏在心中。

用干巾擦完了嘴,这些食物对于安染来说并不重要。

他得阻止许思诺继续暴食下去。

“暴食后的人都无一例外的遭到了反噬,即失去理智的怪物,你可以理解成像异种吞噬化后那样的怪物。”

“我好像知道一点,只是没有想到这么严重。”许思诺轻声细语。

“其实你是一直利用暴食才升到精英执行官的吗?”

“是……以我的身体素质,其实是没法驾驭高级吞噬武的,何况还是附身型。”

安染注视她的眼睛:

“为什么要这么做?”

“报仇。”

当女孩说出报仇二字时,安染出乎意料的可以感受到来自她的强烈恨意,怯怯的目光瞬间坚毅了起来。

或许也是因为这种原因才能使得她暴食了两年,没有被魔鬼同化。

安染没有询问向谁报仇,点头表示能够理解。

“那么是谁教你暴食的?”

“没有人教我。”许思诺摇起脑袋,“我是从一本日记里学会的。”

“日记?”

“爸爸留下的遗物,一本皱巴巴的日记,里面详细写了暴食的步骤,但这只是一部分。”

许思诺选择实话实说,她相信了安染。

“后面还有很多内容我看不懂,那些字不是第三区通用的联邦语。”

“你是个天才,能让我看看那本日记吗?”

许思诺看起来有些犹豫。

安染静静的等待,握住玻璃杯,开始吞下还未动过的红酒。

那本日记看起来至关重要,女孩似乎不愿意交到任何人的手里。

“看完那本日记的内容我就还你,经过调查你的父母经营着一家小公司,皆是普通人。”

安染眯起眼睛说出了重点:

“那么你的父亲怎么知道暴食呢?这在对策局属于绝密的档案,而且我能帮你报仇。”

或许是这句话终于起了作用,许思诺小幅度的点了脑袋,也装模作样的拿干巾擦嘴。

“你要帮我报仇。”

她鼓起脸哼哼着。

安染站了起来,甩手扑灭了蜡烛的火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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