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廻若是知道诺兰诺拉曾经暗自里把他比作成猫咪,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只是猫总归是比较纤细的生物,尽管不太粘人,但是却可以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变化,猫说不定也是挺会哄人的一种生物,有时候比起人来更加理解他们自己,比之一直绕着人类团团转瞎闹腾的狗又是好上不少。

这样一来,若是给沦廻打个比方,说不定还真是用得上猫男这种有趣的词汇。

猫男沦廻,便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西叶歌喜欢自己。

很多人都会愿意或者无意识把喜欢这种情感从嫉妒,厌恶,憎恨等集合中脱编出来,单独的在内心里给喜欢开一个独立的房间来让自己去享受感受咀嚼这种情感。而这欢喜之情也是如此的不负众望,他是多么的与众不同,以至于只要稍不留神便是会让人沉醉其中,醉的天旋地转,醉的不省人事,醉的不知归路。

但最开始的小猫男沦廻,却并不能很利索的做到这一点,他不懂,也没有刻意去了解些什么。他平等的对待这所有的情感,他每天忙碌,他还要日行三骗,他的世界太过于新鲜,以至于并没有精力去细细区分品味那些与众不同的细枝末节。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西叶歌那时候对待自己的每一个笑容都是青涩中带着点羞气,软绵绵的眼神似乎又如此的欲与还羞。沦廻心想反正记忆是自己的,怎么意淫自己的回忆那都是合理,西叶歌当时那眼神,想不到自己初中时就这么玉树凌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勾搭上了别人居然还不知情,真是罪过罪过。

伊向声在叽里咕噜的和沦廻一阵交谈之后,便是长舒一口粗气心满意足的自行先离开了度假村,也没有和肖劲道等人打个招呼。恐怕他自己也是清楚,在做了那种惹人嫌恶的事情之后,班里的人便也是对他不大待见,还不如早早打道回府,反正这次专门请假过来参加聚会也只不过是为了和沦廻通气一番,同学会也只是个借口。

而小贼一个人则是默默的坐在服务大厅的角落沙发上整整一个下午。

老同学们很忙,大家玩的尽兴,玩得不亦乐乎,也没有人会猜得到沦廻居然是躲在了这么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自行发呆。

如果这时候沦廻的跟前有一台摄像机在记录他的面容,定然是能够发现沦廻的表情真是如同变脸一般精彩,堪称风云变幻莫测,时而狰狞时而惬意,满脸的肌肉各种扭动,仿佛是尝尽了世间酸甜苦辣人间百态,让人看得心惊胆战,莫名悚然。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沦廻一扫大堂的钟表居然已经是六点有余,赶紧是咯噔咯噔的跑回麻将馆定睛一看,却是忍俊不禁。

原来杀红了眼的律子居然还在一脸优雅的甩出了一枚六同,然后吐字清晰如佛家真言似的嚷了一句:“胡!”

律子玩的开心,沦廻自然也是久违的有了新的笑料,半精灵在自己手中的把柄可是不多,然而样样精彩,这没有想到团长大人玩起麻将来居然还是如此上瘾,看她那一本正经的小样沦廻就忍不住想伸手过去狠狠的揉搓一顿。

这都快要吃饭的时间了,估计众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挪步到度假村里头的饭庄,然而这两桌麻将却是杀的风生水起各种战火连连,沦廻胆战心惊的点了点律子大人的肩膀示意一下时间很晚了你老公肚子饿了要去用膳,然而却被律子一抹凶狠凌厉的眼光给反弹了回去。

一桌人好不容易厮杀到了七点半让麻将馆关了门,这才是意犹未尽的离开,可真是委屈了沦廻,这上前一询问,果然是麻将台上没亲情,别看诺兰韵律老大的名气和官衔,由于新人驾到被人当成了水鱼,一个下午足足送了上千金币!

这个败家婆娘……沦廻内心暗自怒骂一句,自然只是个玩笑罢了。

不过律子玩的开心要紧,这些钱对于沦廻来说那就是一笔巨资,但对于律子而言便只是零花的零头。她自然也是清楚身为水鱼的自觉,但总的来说麻将还真是好玩,不过赌资太大可不好,赌博在柳荆还是严令禁止的,偶尔一次也就算了,多了便是祸根。

“沦廻,你以后可千万不能沾染这种东西,会上瘾的。”诺兰韵律吃完饭后,被外头的晚风一吹,多少有些热头降了下来,才是信誓旦旦的一手捏住沦廻的耳朵,耳提面命,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是那是……”沦廻则是哭笑不得,也不知这下午是谁杀的双眼通红差点六亲不认要休夫。

而走在度假村内铺设的林间小道上,跟在沦廻身后不远的西叶歌,则是看着沦廻捧着自己的耳朵大叫求饶的场景,却是面色如常。她挽着午安,一脸恬静,她话很少,初中时候便是这种安静的性子,现在结婚了看上去就更加变本加厉,哪怕是身为好友的何夏,也没有能够从她口中逗出几句关于她和午安的恋爱史来。

但何夏也是适可而止,她也比起两年前安分了不少,也许胡折的事情让她感觉到了那真真切切来自生活的压力和无奈,她原本也是如此肆无忌惮的一小姑娘家子,但现在也是为了她的男人不得不跑去沦廻面前求救的女人。

何夏知道沦廻一定会答应的,不知为何她便是有这种感觉,从初中的时候开始,每一次让着要沦廻帮她替工打扫卫生,或者帮她抄作业甚至帮她考试作弊,沦廻都是会怪笑着答应下来。

所以当沦廻今年差不多都铁定决心不愿来这同学会了,何夏还是在肖劲道面前拍拍胸脯,自告奋勇过来充当说客。诚然沦廻却是也许和有些同学所说便是个冷心之人,但她那诡异的女人第六感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也许沦廻会答应她的。

沦廻自然会答应了,毕竟沦廻的初恋是何夏。

众人吃完饭后,肖劲道带着大家来到了湖边,够劲道同学今晚准备了好十几大箱的烟花,便是要让这片郊外的天空被他们全班同学给点的通明!

沦廻胆战心惊的又再次见到律子那通透的丝毫不似人间所有的瞳孔蹭出了一丝我很感兴趣莫名火花,迅速的便是撕开一箱烟火拿起说明书仔细的研读了起来。律子看的很认真,律子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这是沦廻知道的。只是律子不知道沦廻当年还喜欢过何夏,当年他天天出没在诺兰家里,若要说小猫男的初恋是谁,律子从来不问也都默认是想晚,然而历史的真相总是如此惊人。

可律子不知,西叶歌确是知道沦廻还喜欢过何夏,不过正引用诺拉送给自己的那句话,在这里也送给沦廻,那边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这度假村的湖边是冗长的一条人造沙滩,一众上百人的队伍分散在在和几百米的长度,他们每人手中都有着各自要被点亮的烟火,而各自的烟火又将会绽放出怎样的颜色。

西叶歌是何夏初中最好的朋友,何夏是个闹腾得完全停不下来的女孩,大大咧咧完全就是个小型女汉子,但沦廻偏偏喜欢,那只是小猫男在成长过程中情感波动的某个瞬间,一闪即逝,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来得及去发觉。

但要让诺兰家两姐妹去相信沦廻还有过这么一段往时,定然会十分不顾颜面的笑破肚子然后矢口否认。

何夏她定然是也感觉到了什么,不然她也没有那份勇气跑到荆棘大学找沦廻帮忙。这是个利益构造的社会,没有什么天大的恩情要用一辈子来偿还,同理,也没有什么如此雄浑的情谊会值得一辈子来惦记。

“午安,你说这爱情,是否便是如同这烟花一般?”西叶歌捧着手中被点燃的烟火,噼里啪啦的滋滋作响,然后如同仙女的魔法棒一般在闪耀着光芒。

“这句话不错,下一次写到小说里。”午安头也不抬,他也在看着说明书,正找着如何正确的把火龙烟花给放出来的窍门。

午安是个挺好的男人,体贴温柔,英俊帅气,做事认真。他对西叶歌很好,便是个真正爱着她的男人,西叶歌觉得自己也确实是被呵护了那般,虽然不满足,但是也很享受。

扫了一眼仍在念念叨叨的看着说明书的午安,西叶歌抓着烟火棒子,一蹦一跳的便是慢悠悠的沿着湖边走去。

烟花灿烂,只开一瞬,这爱也许就是这般。

你看着烟火此刻在西叶歌手中烧的这般疯狂,这样的肆无忌惮,它的光芒如此的艳丽如此的嚣张,巴不得整个世界都能够看得见它的风采,然而它却是如此短暂,稍纵即逝。

你看有些爱,爱的凶狠,爱的如痴如醉如狂如魔,仿佛用尽了一生的气力,却如同南柯一梦,留下满回忆的碎片。

西叶歌便是个写言情小说的小资作家,她恨不得用世界上最甜蜜最美妙的词汇来堆砌自己字里行间想要表达的爱情,却只是在甜蜜的背后发现无穷尽的苦涩。

她不懂爱却写着爱,不知爱却宣扬着爱,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手中的烟火很快的熄灭,西叶歌利索的又再次点亮了另一根有着新的色泽的烟火,她抬头一看,才豁然发现原来沿着这湖边甩动烟火散步的人,还不止她一个。

“沦廻,你夫人呢?”

西叶歌看着小贼手中那刚刚燃尽的烟火棒,笑着把自己手中的递了过去,然后自己再点亮了一个新的。

“她第一次玩点烟花,正在疯狂的看说明书研究各种细节,还要用手机上网看示范视频,她是个完美主义者有强迫症的女人,我打算放着她不管,自己先到处走走。”沦廻接过烟火棒,然后奋力的甩了甩,烟火的残影在空中缠绵。

“一起?”沦廻看着西叶歌并不接话,为了不接着冷场,礼貌性的问了一句。

“不了,一起走的话,午安看到了便是会吃醋,我和他说过你的事情,他其实挺介意的。”西叶歌摇了摇头,星辉在她乌黑的长发中流淌。

“那我们该怎么办。”沦廻又是笑道。

“我们可以不走,但是在却站在这里,反正我们也是偶然遇上的,不是么?”西叶歌浅笑道。

“对,只是偶然遇上,便是随便聊几句好了。”沦廻哈哈大笑,把身子转向了湖面。

然而两人并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湖面上倒映着天空中那被点燃升腾到高点尔后炸开的璀璨烟火,绚丽得让人沉醉其中,醉的天旋地转,醉的不省人事,醉的不知归路。

烟花灿烂,只开一瞬。

可是烟花知否,它所绽放的这片天空背景中的一片漆黑,却是那广袤无垠的宇宙。星河灿烂,如此辉煌,然而在人们的眼中也会烟花绽放的瞬间被其绚丽所湮没。短暂的青葱记忆幻化出来执念般的爱情在岁月的长河中如同烟花一般释放,虽然值得回味,但是却也到了需要放手的时候。

“何夏家的事情……”

“我答应了,我和律子说了,能做的都尽量去做。”

“她知道你并不是她唯一可以求救的对象,但是却是唯一能确定会答应帮她的对象。”西叶歌抿了抿嘴唇,有些不舍的说道。

“哪来的话,我只是看到了一个走投无路的老同学而已,我偶尔也是会心软的。”

“那也对我心软过么?”

“没有。”沦廻忽然笑道。

“那天婚礼外,我在诺兰家的门外,哭的死去活来。”西叶歌淡淡的说道。

“我知道。”

“沦廻,我其实挺恨你。”

“谢谢。”沦廻扭过头来,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的喜欢,也谢谢恨过。

“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么?”西叶歌听了这句谢谢,没来由的便是扑哧一笑,白了沦廻一眼。

“有啊。”沦廻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正巧我也有。”

“一起说?”沦廻指了指远方的天空,恰好这时一连串的烟花正在成排的朝着上头串升,显然是要来一发重头戏的烟火。

西叶歌点了点头。

三、二、一……

一头巨大的火龙在他天空中豁然炸响,不远处传来了午安十分满足的一声自我喝彩叫好,气势雄浑,中气十足。

“……”

“……”

沦廻和西叶歌两人对望了一眼,在嘈杂的烟花爆炸声中也不知道听见了几成,不过两个人很快便是不可抑制的笑了出来,他们手中的烟火熄灭,漆黑一片再也看不见对方的神色。

然而远处空中的火龙却是在疯狂的咆哮着,那也许是参合了些许魔法的烟花,在天空炸开之后还能够来回扭动,看起来也是栩栩如生,似乎还有几分威严。

“奇怪,你说了话么,我没有听清楚。”沦廻忽然问道。

“我没说,你不也是没说么?”西叶歌反问了一句。

烟花冷却,火龙淡去。

“方才那火龙,你男人放的?”沦廻又继续问道“我听了他吼了一声,如果我没有记错声音的话。”

“是的,总是会有人,替我放把烟花,不是么?”西叶歌轻轻的甩了甩秀发,嘴角的笑容却有一抹难以察觉的苦涩。

总是会有人……

“没错,总是会有人嘛。”沦廻点了点头,他心想自己便是如此狠心的男人,但给不了的东西,哪怕只是个她想要的虚构的谎言,小贼也不能给。伤了人的心,他一辈子伤的人太多,早已经习惯,也是铁石心肠。

“走了,不聊了,偶遇的时间真短。”西叶歌侧过脑袋,似乎不愿再看着沦廻的那张臭脸。

总是会有人替你来爱我吧,不是么,沦廻。

“再见,西叶歌。”小贼耸耸肩膀,豁然离开。

从此各自转身,再见无言。

一瞬之后,再无烟花。

……

小贼心想方才那火龙老漂亮了,也不知道午安到底是怎样水准才能够把这火龙给放出来,只是这放烟花也是门技术活,就不知道自家的老婆把说明书研究了怎样,可那是律子大人,智勇双全号称样样精通,想必是已经脑海中模拟个熟练,准备就绪,莫说是一条火龙了,就算是那号称九曲婉转的荆棘花皇宫,都可以天空中通过烟火给放出个大概的模样来!

可是小贼返回原处,揉了揉眼睛认真的看了看有着些许嘟起小嘴一脸无辜坐在原地的诺兰韵律,居然是丝毫不给面子的抱着肚子原地打滚起来。

这律子小脸一片灰黑,也不知道方才是自己点炸了什么,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发梢焦黑,看上去还颇有几分滑稽,完全已经瞅不着那张如花似玉倾城倾国的俏脸轮廓。

律子看着沦廻如此不给面子,也是娇哼一声,顺手拿起把小筒烟花朝着沦廻脸上炸去,誓要找个平衡来。

“哎!老婆我错了。”

沦廻赶紧是连爬带滚,拔腿而逃。

原来诺兰韵律,也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完美……可这不早就是知道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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