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期限,主要有两点:偏瘫的康复训练,从关键手术结束开始的完全半身不遂,到快速恢复期,统计来讲是半年到一年时间,期间半年的延长,最重要的因素是指患者的年龄段大小。年龄大,恢复得也就偏慢,时间也越往六个月甚至更短的方向靠拢,而年纪小,新陈代谢比中老年人肯定更快一些,虽然脑细胞属神经系统内,神经细胞不具备可再生性,但身体的代偿能力比中老年人更强一些,而且恢复期也更久一点,医生是跟我们这么讲解的;再者,就算我只能在医院的康复中心训练半年——毕竟还会有可怜人需要锻炼治疗的,住进康复中心的并不只是偏瘫患者——我也得至少一年才能回到江南,想着大二插队、不用留级?那这是做的春秋大梦吧……

嘛,这先不谈,思语和袁靛是率先得知了我手术住院的消息,然后是新媒体社的一帮朋友,部长也好部员也好,毕竟工作是没法做完的,部长把工作移交给别人,肯定得说明理由嘛,那索性都向群员坦白一下;而在我发说说之前,哪怕说得很委婉,我也是跟黛玉他们说清了住院的原因,目的主要是不希望与我亲近的人见我时隔一个多月,突然发出一条乍一看搞不懂我想说什么的说说,然后在评论区丢下一连串疑问,我既然说说都是用了委婉的说法,那叫我在评论区里Q&A,整合在一起看的话,未免显得有、作了吧?

其实我既然想到了高中同班的那一圈好友,那连带着的,我肯定忘不了初中三年那因为考试成绩分班,分分合合,又由于绯闻关系做底层基础,一系列错综复杂但皆为正向的“丝线”,缠绕着我们三男三女的F6,包括单独一些的我和龚振墀、我和琛哥……我没有告知他们镜水目前的状况。要是说是嫌麻烦、他们追问过来我还得一个个,一批批解释——那只是最破的幌子好吧?他们要真私信问我,只不过是早晚顺序的事情嘛……我自己藏的心思,其实就是想等待他们的询问,这样在他们不知情的状态下,看到我这句有点莫名其妙的说说,私信表示关心——数量越多,现在弱势的我心里揽进的暖流也就越多、越持久。

我这个想法虽然偏自私一点,但思路、判断的方式是正确的吧?事实上也是大致如我预料的,点赞的比给评论的、戳私信的更早一些,先甭管点赞的是真正了解我情况的,还是不明觉厉顺手给大拇指的……不过让我觉得情绪复杂——又意外又好笑又感慨的,是我接收到的第一个私信来源。非我的大学同学,也非我的中学同学,更不可能是我的小学同学……

“你要去哪儿?参军入伍服兵役?”

一看信息来源:肖大大?加上问我的这段话,我“好笑”的源头就在于此了。

镜水:“大大你这脑回路是咋想的……大学生服兵役是要当两年兵的吧?怎么?因为我是你目前还最好的语文课代表,所以就能搞特权,兵役都能减半……”

肖大大:“那你刚才的说说是什么意思?不懂。”

我想了想,没有用玩笑的措辞,毕竟肖老师虽然身形娇小玲珑,课余时候与我们这些学生挺亲和的,但在学校面对面交流的时候,以及电子通讯的时候,能感觉到她是挺认真的。这种状态的肖大大不宜用调侃、无所谓的态度,我是知道的……

镜水:“我大二要休学了,现在在医院住院呢。”

大大:“啊?!这么严重吗?什么病啊?在哪家医院住院?离开学还有几天,我可以到医院看看你。”

镜水:“脑血管瘤破裂,引起脑出血,偏瘫后遗症,现在在住院治疗尽量康复,是挺严重的吧?”

这个问句算是苦笑性质的半开玩笑,但配上前面的病情描述,好像让肖大大看了愣了、沉默了一会,才回问一句:“认真的吗?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我默然笑着,输入道:“以您对我的了解,您觉得我是那种拿人们身体健康,包括我自己的健康——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吗?”

又是一阵静默,然后大大给了我几张表情,加油啊、摸摸头啊、搂抱啥的,确认了我的现状,再次问道:“所以住院是在哪家医院?我们到时来看望你。”

我其实忽略了“我们”——不清楚肖大大要带什么人一起来医院的,第一时间在意的只是她(们)的流程……

镜水:“在二附院住院呢……看我的话记住基本的两点,我不久就要转进康复中心了,那干脆等我转入康复病房,把房间号报给你,你再挑个时间过来看我,省得过程麻烦;其次,不要买东西给我,没这必要……”

然后……屏幕上显示着肖大大的来电提醒,虽然我的果机对于来电铃声不太感冒,调的音量也不高(主要担心上课时突然起尴尬癌……),但毕竟这是病房里,我接起电话放在耳边的动作、自己先发出的声音,还是引得家里人的关注。

“喂……”

“章启轩……你现在还好吗?”

“还行,在治疗,余……仪器效果,不错。”

“你现在说话好像不怎么流畅啊,看来情况是挺糟糕的……”手机那一边传来的是略带忧虑的女声,病房里同样也有询问的女声,那是我妈……她这算是我认为挺不好的一大习惯——在我还在通话,没彻底挂断的状态下,由于我的交际圈跟她的圈子,交集的范围挺小,只是在身旁听见微弱的声音,很难分辨出具体人物,甚至老师or同龄人都难以辨别(毕竟现在都过18岁了嘛),所以老妈时常忍不住问我通话的人是谁。

我是一贯不喜在与别人通话的时候,还分心跟自己附近的人有交流,无论我还是电话那端的人,那在我看来会显得对对方有不尊重的意思。尤其现在,手机那边还是我最喜欢的老师之一,来向我表示关切,我目前还处在对话沟通不流利的状态呢,老妈啊,你这不是给我加大难度吗?

我是眉头紧皱,冲她摇头……啊,本来按正常人的模式,一只手拿着手机,我也能对老妈比个另一只手的食指贴嘴唇——噤声别说话。但我右手在做治疗,没法向老妈做类似的动作,外婆等人也是拦住了刚才老妈的提问。

“你再看看你那条说说,我到时会拉上几人,跟着一起来看你的。”肖老师说道,“时间和带的东西,那都不是你需要考虑的……既然镜水,你愿意认这师生、同学友谊的情感的话,那换位思考一下,你也该明白吧?”

“不说回回碰面有礼物,首次,还是你住院了,虽然我是你长辈,但你的父母、家中老人年纪比我大,当他们的面,我带着你的朋友们,空手白话?尴尬的是我们好吧……”

“老师你……还打算跟…跟谁一qu(起)吗?”

“就是初三你们经常在一起玩闹的那几个啊,李萤啊宋诗亦啊伍行健啊……刚才在你说说下面,还看到李萤给你留言,你出事到现在有多久啊?”

“七月二十二……下午在丁公路……就南柴附近,回家…出的事。”

“呀,那都快一个多月了,你作为现在的时候,是该投了太多时间,而保密很久了……”肖老师语气显得惊异,“而且上个月22号……嘶,好像跟你到我家的时间差不多啊!”

“是,所以当时……那几天,的事情…都挺巧合的。”

“嗯……好了,就先说到这,等我们见面了再说详细一些。”肖老师说道,“你先看看你的说说吧,你对我们瞒住自己的病情太久,李萤她们知道实情,肯定很难过的……”

挂断电话,先是跟老妈说了刚才与谁通话,一边翻出我的企鹅空间……我那条说说大概先有几人,像思语、基友们、新媒体的部长们,只赞不吭声,那其他人当然觉得有些奇怪。李萤是问道:“你是去哪儿?”像是询问我到哪个地方去——挺像上学期寒假,我游学到Hong Kong那样,李萤应该是以为我大二去哪里游学似的,想不到肖老师给李萤回复道:“他住院了。(哭泣.jpg)”

肖老师:“加油!”我和肖大大刚才言词对话的时候,有两次挺短暂的默不作声,这应该就是肖大大见到李萤的段落,跟我又了解到我现在是什么状况,所以直接向李萤简单解释目前的情况,之后我姑姑也有两句鼓励的言语:“加油!你是最棒的!”加上一段嘤语,大致意思是说“来吧,相信自己,其他时候会最高兴的……”让李萤她们也都往我这边询问了。

李萤:“你居然出事了……什么病情啊?我想来看看你。”

嘛,像肖宇航、磊子、李萤……他们是在n市的大学,就算大学暑假结束,周末他们也会找时间来看我的。而像伍dj、琛哥、邓雨琪……国外的大学假期都挺长的,他们或是私信询问我,或者群里有人得知了我的病情,已经开始商量、确定时间来医院看望我——看着屏幕上,这么多未读消息,那么多关切……我的视线里又一次有模糊的重影了,确认自己是戴着眼镜的。但我很快压抑住情绪,眼皮用力眨巴两下,挤掉泪花,也就算没有流泪了,毕竟不持久。

“老妈啊。”

“嗯?”老妈刚才是见我看着手机低着头,有些低落的感觉,反问我“什么情况?”

“这段时间,一些同学、老师……会来找我聊天…是到……医院来。”我跟家里人说道,“你们b……憋像之前…内样,帮我谦虚、低调为主……我想变…变得主动一点,让他…他们不是感到,我……本性卑微…瑟缩。”

“好哇,你有这份勇气当然是最好。”老妈等人一致是点头、竖大拇指,“你既然公开讲出了自己的病情,我们也不会拒绝你的朋友来看望你,而且除了一些你还意识不清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如果问到了,我们可以选择性地帮你回答,其他的那留给你们自行处理,这也算是你以后与人交谈的首次尝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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