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楚在决定露宿街头时碰到了一个男人。

染着金发、戴着银耳环，一副半框眼镜遮掩住锐利的眼睛。

皱巴巴的花色衬衣下是高大的身躯，无比标准的坏人形象。

男人叼着烟，用凶恶的目光俯视她。

不知道在打烊的咖啡店门口坐了多久，忽然抬头碰上这样一个男人。

林楚楚心里却没有多少害怕，她已经感到麻木，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

“喂，你缺钱么。”

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仿佛一眼看穿她身无分文。

“嗯，你给我吗。”

她歪着头，露出空洞的笑容，无所畏惧地与这个男人对视。

“我可以给，但这是交易，懂么？”

要说身无分文的她，还有什么值得交易的……其实从一开始就很明了。

“我还是第一次，很贵的。”

“第一次还想要多少钱？一点经验都没有。”

果然是坏人，面对自暴自弃的少女也毫不怜惜。

就这样堕落到底吧。

林楚楚心想。

“成交。”

“跟我来。”

男人直接转身离开，仿佛并不担心没有退路的她会不跟上。

林楚楚站起身，低血糖导致的眩晕令她感到天旋地转，蜷曲太久的双腿一阵发麻。

发黑的视野中她隐约看到那个男人在人潮中停步。

果然舍不得放弃到手的猎物呢。

她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跟在男人身后，朝着不知终点的方向走去。

每走出一步，就朝着泥沼或是深渊更加深陷。

最终他们来到一家网咖门口。

林楚楚抬头看了一眼——流浪猫网咖。

男人毫不停留地走进网咖，林楚楚心里终于产生抵触。

自己的第一次可能就要交在这种肮脏的网咖包间里？

“愣着干什么，赶紧进来。”

男人不耐地催促道。

她犹豫了片刻，慢慢跟在后头。

网咖似乎是刚装修好的，比她想象中干净很多，此时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在上网。

路过前台时，染着银发、一副辣妹打扮的女网管正在涂指甲油。

林楚楚跟着男人进来后，女网管略微瞥了一眼他们，头都不抬漫不经心地说道。

“哟，回来了，又带了个女人？”

“做好你自己的事。”

男人看样子跟女网管认识，看样子他经常带女人回来。

林楚楚不敢看女网管戏谑的眼神，低下头跟着男人来到网咖二楼。

二楼似乎是他们休息的地方，男人将她带到一个有两张床的房间，让她在这里等着。

料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林楚楚疲惫的身躯躺在床上。

手背遮住双眼，温热的触感逐渐蔓延。

这是最后一次流下悔恨的泪水，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哭。

毕竟这一切都是自己选的。

“这就累了？”

男人回到了房间，手里还拿着一套衣服。

“这衣服给你。”

粗鲁地将衣服扔到床上，林楚楚用发红的眼睛看了一眼男人，心里再也没有任何波动。

她开始解自己的衣服纽扣——

“等等，又没让你现在换。”

男人掏出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红色纸币。

“这里是800块。”

这就是买下自己的价格么。

林楚楚面无表情，对此是多是少毫无感觉，她只想尽快弄脏自己。

然而男人又继续说道。

“一个月工资2800，提成另算，这800先预支给你，有什么要买的自己去买，明天开始正式上班。”

“……”

事情跟林楚楚想象中完全不同，她的表情随之动容，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

“怎么，嫌少？你第一次出来工作还想要多少钱，等你干熟了看情况再给你加。”

“为什么……”

她的嗓音开始颤抖。

“为什么要收留我？”

明明已经自暴自弃，甚至对陌生的男人听之任之，结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楚楚麻木的心出现裂缝，缝隙里流淌着苦涩的液体。

她终于感到自己无比卑劣。

“总会有这种事情的吧。”

男人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林楚楚从他半框眼镜下的锐利眼眸中，仿佛看到了怀念的神色。

“莫名其妙的人，收留流落街头的流浪猫。”

“流浪猫……”

她忽然想起这间网咖的名字。

这里难道是什么流浪猫收容站么？

“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流浪猫是会抱团取暖的，否则挨不过寒冷的冬天，流浪的人也是一样。”

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男人的嗓音无比低沉。

“那就这样，其他事明天再说。”

留下这句话后，男人直接离开房间。

林楚楚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看着略有些霉菌的天花板，发呆了很久。

“喵。”

她学着猫叫了一声，眼角滚落热泪。

真是奇妙的一天，绝望而又给予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