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伯安立刻拒绝道，声音中充满了严厉，“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古代龙是什么情况，别告诉老夫你不知道，原本老夫还打算恳请校方撤销你的随军令，结果你竟然大言不惭地告诉我们，要正面找山岳盘龙麻烦？安布罗斯，你是疯了吗？”

安布罗斯已经料到教授的激烈言辞，他连忙摆手笑着道:“教授，请听我说完，我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离谱的想法呢？虽然需要这个特别的材料，但我并没有说，一定得正面对抗古代龙啊。而且，这次学院随军令由荆棘花军团发布，就算是随军魔法师也必须随令调遣，想找山岳盘龙的麻烦……就我这个级别的学员而言，他们说什么也不可能放我一人出去吧？”

乔伯安愣了一下，还是有些不置信地看着他。

“听上去好像是这样……但你可别诓老夫，这么几年来，谁不知道你看上去最听话，实际上行动起来却最乱来，要是有个闪失……”

安布罗斯还没答话，旁边肯尼斯却突然插了进来，一脸欠打的模样不爽道:“喂喂喂，老头子，你也太偏袒这家伙了吧！怎么说我也是你宝贵的学生之一啊，就管他一个人死活，有这么厚此薄彼的么？”

然而他话锋一变，却笑嘻嘻接着道:“况且……又不是只有老头子你知道这家伙作死的风格，依我来看，虽然乱来，但他每瞎扯腾一回，却每回都能鼓捣出些吓咱们一跳的玩意，说明就算是乱来，安布罗斯也应该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乔伯安脸上的不悦还未褪去，肯尼斯继续乘胜追击:“你看——这家伙突然就找来可爱的伊昙小骑士给自己当护卫，说明也是早就计划好了什么。这样吧，倘若老头子你还不放心的话，在随军令出行期间，我会尽可能地照顾他周围，如此，你应该就没话说了吧？嘿嘿，有老子那么流弊的人在，什么天灾人祸古代龙，那都不在话下！”

安布罗斯有些哭笑不得，感情伊昙自行要求跟在身边的行为，竟然被阴差阳错地当做成了自己的计划么？

不过他此时还是感激地看了肯尼斯一眼，无论如何，这番话都让教授从紧张的态度暂时放松了，接下来只要自己再多说几句，乔伯安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只是此时安布罗斯忽然想起，似乎每次当自己提出一些危险的计划，被教授果不其然驳回时，都是肯尼斯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从一旁打着哈哈就给绕了过去，最后把乔伯安忽悠着就失口答应了自己的提议。

这回也是如此，肯尼斯咧嘴笑着，背后朝安布罗斯暗暗比了个拇指。

“是啊，连肯尼斯都这么说了，您就不用担心了”安布罗斯顺势便接过肯尼斯的话头，拿起一支笔在书桌上蘸了墨水就写起来，边写边说道:“而且教授，你的担心其实过头了……”

他简单几笔画出了一个杯子形状的图案，继续道:“想要完成雷达，或者说课题，就像需要倒满一杯水。而现在雷达最大的两个问题，一是输出不够，二是探测方向刚好反了，而古代龙髓具有高魔力、高浓度、高灵魂度几个特性，如果以它来作雷达的供能核心，首先就解决了第一个问题。”

他在水杯最底层画下一条平行线，在那个区域标注上“魔力总量”四个字。

乔伯安终于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紧张，而是摇头疑惑道:“按你这么说，如果几个魔导师一起输入魔力的话，应该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何必要选择那么极端的方法呢？”

“刚刚我已经说过了，教授，”安布罗斯摇头道，“雷达对魔力纯度的需求是相当高的，虽然魔导师级别的魔力的确能达标，但教授你应该也感觉到了，您刚刚输入的魔力已经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被雷达消耗一空，而如果数个魔导师一起输入魔力的话……”

安布罗斯苦笑一声，伸手在纸上的杯子画了第二根平行线，“魔力纯度”。

“……先不谈托尔斯泰究竟有没有那么多名魔导师，教授，您应该还记得滤魔石的基本性质吧？光是两个魔导师之间魔力的冲撞，就有可能把雷达的储能石片给撑爆，滤魔石对魔力驳杂的反抗性太强了，学校都禁止两个学员同时对魔法脉路塔输入魔力进行测试，所以教授你所说的这个方案……容我逾越，它并不可行。”

听到这里乔伯安皱起眉头。

“根据我们的课题，不论是雷达，还是监视地图，都是需要在长时间保证魔力供给的前提条件下运行的。如此一来，光是每次找教授您这种级别的魔法师进行充能，然后仅仅运行几分钟就宣告熄火，连这种饮鸩止渴都算不上的现象无法解决时，它们已经不合格了……”

杯子被安布罗斯再次向上分多了一层，继续标注出三个字“稳定性”。

“但在需求如此高量魔力的同时，它们的稳定性又被要求在一个更加过分的值度之上，也不怕嘲笑，如果刚刚输入魔力的不是您，或者说魔导师层级稳固程度的魔力，而是肯尼斯或者索缇妮的话，雷达很可能在没有运行前就已经崩溃了。”

肯尼斯面色不善地插了句：“喂喂喂，这是在小瞧我的水准吗？混蛋，别老中伤刚帮过你的人啊，所以我就讨厌你这一点……”

选择性忽视了某人的叫嚣，安布罗斯讪笑着答道：“这三点缺一不可，甚至在第三点稳定性上，不单只是雷达需求，对于需要铭刻复杂咒文的监视地图也是贵不可言，能满足倒满这杯水的内容物，我也就只能想到这个材料了。”

乔伯安此时也自言自语起来:“所以才要选择魔力储量既高，纯度又几乎接近完美的古代龙髓，而且因为髓体的灵魂特性，一旦能够篆刻咒文，还同时会变成释放法器魔法速度最快，运行最稳定的监视地图核心……”

安布罗斯连忙答到:“是的是的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但乔伯安却恶狠狠地瞪着他，吹胡子瞪眼道:“废话了那么多，反正不论如何，你都会跟老夫强调——这古代龙髓你是拿定了对吧？别以为老夫不晓得你们那点心思，就算老夫再怎样强调此行的危险性，怕你最后也会当做耳边风吧？”

安布罗斯苦笑:“这，这毕竟，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乔伯安忽然一摆手泄气道:“罢了罢了！你都那么坚持了，老夫还能说什么呢，除非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否则就算是爬你也会爬给我们看吧？”

安布罗斯感觉脸上除了苦笑就剩尴尬了，教授真是太了解他了，就是只剩条胳膊，他也不会放下手上这堪称自身尊严的研究的。当然，真要到了那时候，是爬着去，还是让伊昙背着过去，那又是另说了。

乔伯安再次叹了口气，惆怅地说道:“安布罗斯啊，你应该清楚，老夫对你寄予了多少期望，有些事，为什么非要做的让你身边的人都心惊肉跳呢？”

听到这句与临行前母亲劝告时无比相似的语句，安布罗斯沉默了。

“……首先，我要说一声感谢，”稍许片刻，安布罗斯深吸一口气，缓缓答道，“不论教授您自己怎么看，对我而言，您就如同我的再造父亲，这一点无可置疑。”

“即便如此，我还是遵从着进入「天窗」时立下的那句誓言……‘之所以会让你们觉得难以置信，因为这是我所选择的道路，之所以会让你们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是我的坚持’。对此，我表示十分抱歉，然而，倘若放弃了这个坚持，我很可能就再也无法进行理论研究了，所以，请理解我所决定的一切，我只能说，感激……不尽！”

此番话出口，乔伯安也再无话可说，只是对自己这个关门弟子的性格又爱又恨，摇了摇头走回书桌后面。

“唉……都走吧走吧！反正正好，现在已经下课了，之后想怎么搞随便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了，”乔伯安的眼神忽然变得狡黠，“当然，老夫只有一个要求……不论发生什么，下节课要是谁敢给我缺席，哼哼，就算死了，也别怪老夫把你们复活成死灵继续教一辈子。”

肯尼斯与安布罗斯顿时打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