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烂菜叶和石子的欢送下逃出城门的格斯勒拉回心有不甘地回头望了眼插着瑞士十字旗的城楼,将留在城门口两匹马中较好的一匹的缰绳塞到女儿手中,自己骑上较差的一匹准备逃离这个带给他无尽屈辱的地方。

“快上马孩子,我们回奥地利。”

“……”

静静地握着手中的父亲递来的缰绳,马蒂尔德默默地望着骑在马上的父亲,看着那张熟悉的父亲的面孔默默静静地站在那里。

“父亲……我们……还要回来吗?”

马蒂尔德颇为担心和绝望地问道

“当然,瑞士的统治权我一定会夺回来。”

经历了那么多屈辱睚眦必报的格斯勒怎么可能会就这样算了?他绝对会报复。

“回去后我就去找哈布斯堡大公,找腓特烈皇帝陛下,帝国会派大军来讨伐叛逆,那就是我们复仇雪耻的时候……快上马孩子,你在站在那里干什么?”

看着一直彷徨傻站在马前的女儿,格斯勒不明白女儿在想什么。

“还要来?为什么还要来爸爸?为什么还要来?!”

虽然一早就猜到了父亲的答案但马蒂尔德还是想亲口听到,那让自己彻底死心和绝望的答复。

“已经有那么奥地利人战死了,已经有那么多瑞士人牺牲了,已经有那么多的家庭被我们……被您亲手破坏,您怎么还要再来?回到家乡平平安安地做一个小领主不好吗?!我,还有去世得妈妈都很喜欢那里,以前您也说过您很喜欢您我们的那个城堡,那个庄园,这些您都忘了吗?”

为什么还要更多?那些明明已经足够他们父女两个过上安稳的日子了。明明家里已经有了那么多财富那么多土地父亲还是不满足?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这些话等到路上再说现在快点上马,瑞士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杀过来,这里太危险了。”

格斯勒不明白马蒂尔德这是怎么了,他只一心想着快点回到奥地利搬救兵杀回来报仇,其他的他现在没心思。

“不,爸爸,你必须把话说清楚,当了这么多年总督您已经捞地够多了!您的财产已经足够再买三座城堡,可以和法兰克福和意大利的豪族媲美,为什么您还想当总督?为什么您还要回瑞士?这里的人民不欢迎你,您难道看不出来吗?他们恨您难道您不知道吗?”

“你今天废话怎么那么多?!恨我又怎么样?!他们只要惧怕我就足够了!怕的的钢刀就行啦!”

这就是格斯勒,残暴的瑞士总督,这就是他……

“不,您不能这样…………”

可她的女儿马蒂尔德却并不像他那样……

下意识地,她松开了手中紧握的缰绳……

“您不能这样……”

脚微微朝后挪了一小步。

“您不能再作孽了……”

直到这个时候,马蒂尔德才终于明白,自己无法阻止父亲的行为,她无力阻止自己父亲继续作孽,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你在干什么孩子?快点上马和我走!”

“不……爸爸……”

望着父亲那充满愤怒和不甘的眼神,马蒂尔德想起了阿诺尔德的村子,想起了被父亲害死的一村的无辜居民,那燃烧着充满哀嚎和绝望的教堂,以及站在教堂前欣赏着一切的父亲,眼前的父亲……父亲的眼神,就和他要火烧阿诺尔德村子前的眼神一模一样……那是将要作孽的眼神,地狱的眼神,魔鬼的怒火……

“对不起……爸爸……”

眼泪顺着面颊流下

“马蒂尔德不想再看您作孽了……”

眼泪流下,但心中的某些东西却变得比以往更加明晰,晶莹的泪光唤醒了被亲情久久掩盖的天良……经历泪水和烈火的洗礼,一颗曾经脆弱的心终于觉醒……决议和名为罪恶的行径划开界限……

“你在说什么孩子?!那些只是刁民而已!”

“对不起……父亲……您的养育之恩……马蒂尔德无以回报……马蒂尔德爱您……永远爱您但不能再跟您走了……不想再跟着您错了……”

先是一步,然后是第二步,马蒂尔德渐渐远离了坐骑,远离了父亲……

“你要干什么孩子?!快上马!跟爸爸一起走!”

说着抓起女儿坐骑的缰绳向再次递给女儿,但女儿依然在缓慢地向后后退却,一步又是一步……

“马蒂尔德不能和您回奥地利……马蒂尔德要赎罪……替您……替自己,替我的祖国赎罪……”

“你怎么孩子?!我是你的父亲快上马和我回家!”

“不……爸爸……”

艰难地地摇了摇头,马蒂尔德依依不舍地转过身去面对着城门。

“跟我回去!”

“不!!!”

痛苦地喊了一声,马蒂尔德捂着脸朝城内跑去,朝那无数愤怒的瑞士人跑去

“马蒂尔德!!”

但是不管格斯勒怎么呼唤女儿的名字,女儿这次都不会回来了。他透支了女儿对他的信任和崇拜,透支了父亲的威严和骑士的荣誉。他忘了小时候在他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那座城堡,那片从小陪伴女儿和妻子多年的山脚下的金色土地。也忘记了和女儿的约定。

“为你养了个好女儿而自豪吧老混蛋。”

城楼上的罗宾朝城下的格斯勒喊道

“她选择了一条光荣而艰巨的道路,这条道路上虽然没有雍容华贵的绫罗绸缎但却有无比壮美的锦绣河山。好好反省一下吧老东西,你比你女儿差远啦!”

说罢放了一箭射擦过格斯勒的耳边。

“赶紧离开这里!看在你女儿的份上,总督没杀你不代表我不会杀你!我罗宾汉此生最讨厌的就是欺压百姓的暴君!”在连发三箭后,格斯勒骑着马落荒而逃,孤身一人骑着一匹瘦马灰溜溜地消失在田野里。

…………………………

回到城内,尚未离开的瑞士人见到去而复返的马蒂尔德露出了惊讶和愤怒的眼神,很快将她团团包围在人群之中。没能杀了暴君格斯勒让他们迁怒到了暴君的女儿身上,即使知道她帮忙打开了十四座城又怎么样?她是格斯勒女儿这一点一点也没改变,何况最后格斯勒逃脱制裁都是她的错。

“求求你们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赎罪……”

第一次,马蒂尔德在没有人保护的情况下面对着盛怒的瑞士群众,看着这些面露凶相的瑞士人,马蒂尔德十分害怕,她刚刚和父亲决裂变得无依无靠,面对着举目无亲的世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自己能做什么,因为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一瞬间全改变了。变得那么陌生,那么恐怖,那么危险,在盛怒的民怨面前,一个前任暴君统治者的女儿会遭遇什么样的待遇不用说谁都知道。

“她说她要赎罪?~”

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个其丑无比浑身又丑又脏满口黄牙的大胡子从人群中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根木棒

“我们要让她赎罪吗?”

“要!”*N

这是很多围观者的心声

“好,那我先开个头,大家随意吧~”“咚——!”

说罢就挥棒一下打在马蒂尔德的腿上将她一下打倒在地,还没等马蒂尔德反应过来一群愤怒的人就冲上前来对她拳打脚踢,扯坏了她的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边被打,马蒂尔德一边抱着头蜷在一起带着哭腔道歉,这是她第一次被人打,虽然以前练剑打猎时受过伤但被人打是第一次,感受着全身上下传来的痛楚,她想起了在父亲统治的城市中,在地牢中被殴打的瑞士百姓,那些被自己的同胞欺凌的无辜的瑞士人。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痛苦的少女,只得在无数的拳脚之下抱蜷着身子忍受着无数愤怒的人民的殴打,一边被打一边痛苦绝望又无助地流泪和哭泣……

很痛,真的很痛,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心灵,都非常的痛。

“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小时,几分钟或者仅仅几秒钟,被打地有些发懵地马蒂尔德感觉围攻自己的人突然消失了,原本被人头和拳头手脚遮住的天空再次露出她蔚蓝色的本来面目。

“我说你呀……这种时候居然还敢回来,真不知该说你是勇敢还是无谋。”

青色的瞳孔,金色的秀发,即使背对着太阳那蓝宝石色的瞳孔依然散发着自己独具魅力的光芒。

“我说你们这些人……欺负一个对瑞士解放有功的人,这就是你们的正义吗?”

‘为什么……为什么贞德小姐会来救我?’

“总督小姐,请不要管她,如果没有她现在格斯勒早就被处死了哪里有那么多事?”

“如果没有她我们现在还在围攻苏黎世攻打伯尔尼。她打开了十四座城门挽救了多少瑞士人的生命?为瑞士做了多少贡献?这些你们怎么不说呢?倒是你们这些人……”

说着,颇为不满地指了指那些围殴马蒂尔德的暴民,颇为鄙视地说道

“刚才在攻城的时候,有哪一个是冲在最前面的?遇到强敌时缩在后头,见到一个小姑娘却发飙……有本事战场上把格斯勒干掉呀。”

被贞德这么一说,围殴马蒂尔德的暴民的气势也泄了,正如贞德说的那样,那些参加过战斗的瑞士人知道马蒂尔德为解放做出了多大贡献减少了多少无辜的死亡,只有这些无知又自以为是的暴民打着复仇的旗号还要把马蒂尔德置于死地。

见周围的人被自己驱散开来,贞德抱起被打的遍体鳞伤的马蒂尔德朝城堡走去,同时也庆幸马蒂尔德今天穿着皮甲,不然刚才那顿暴打估计真会把她打出问题来了。

“总督大人……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缓缓地从贞德的怀里起来,也停止了哭泣。

“看你以前很大大咧咧的怎么?一离开你父亲就蔫了?”

见大小姐好像没什么大碍贞德也松了口气,拍了拍马蒂尔德的肩膀鼓励道

“打起精神来,这个世界大的很不只有总督府那么点,你已经凭借自己的努力和信念跨出了最重要的一步。放开步子大胆走,不要害怕更不要带有什么负罪感。”

说着露出了那俘获各种攻略之神技能发动时一贯能晃瞎人24K双眼的灿烂微笑。

“你已经用自己的勇气和行动证明了自己还清了罪孽,现在的你就是你,是自由的,你选择了自己的人生~”

“谢谢您总督大人,您是个好人~”

可是显然,贞德的杀人微笑对于女性的作用似乎还有待商榷,马蒂尔德并没有被一发入魂反而无意间来了个神反击。

“好……好人卡?”

中世纪的好人卡,你值得拥有。

“那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不要在意……咳咳,马蒂尔德,你对以后的生活有打算没有?”

“没有,我……我不知道。”

“那就先呆在我这里吧,你的骑术剑术和射术都很不错,呆在我这里,我正好想收个贴身的女骑士,老带着马奇有时还太麻烦了。”说着擦了擦拳头上不知是谁的鲜血。(记得某人被打成一滩马赛克吗?~)

“瑞士的解放战争很快会迎来最艰苦的阶段,过两天我准备去洛林公国一趟,你和我一起去。”

“最艰难的阶段?可是……总督大人,瑞士不是已经解放了吗?”

看着城内到处欢庆独立解放的瑞士人,马蒂尔德不明白总督的意思但一想到临走时父亲的话,父亲的眼神,马蒂尔德明白了。

“是我父亲吗?”

“你父亲?不”贞德摇了摇头

“虽然他在瑞士风生水起,但其实是个小角色,真正的大头是在奥地利操控一切的哈布斯堡公爵和那位即将从意大利胜利归来的腓特烈·霍恩施陶芬皇帝陛下,瑞士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需要孤军奋战,法国也帮不上忙。”

“法国要撤军了吗?”

“当然了~瑞士这么重要的战略要地被法国人染指只怕很多人晚上睡觉都要做恶梦的~”

而人就是这么不禁念叨。正说着,一位打着法兰西国王旗帜的信使踉踉跄跄地骑马来到贞德面前,行了个礼然后恭敬地说道

“总督阁下,我给您带来了国王陛下的旨意,请您到城市最热闹人最多的地方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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