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过后,在气氛有些怪异的阁楼小教室中,安布罗斯一点一点,把整个雷达法器的结构与原理告诉面色重归平和的乔伯安,包括刻在那块滤魔石片背后复杂的纹路。

当然,他并没有说出,这其实是拜托于某个巧手魔人的杰作。

事实上,在伊昙初次听说安布罗斯口中对魔法脉路塔的材料,也就是滤魔石的描述时,她立刻分析出这所谓的滤魔石,很可能是一种制作能量储存器的原材料。

“……滤魔,顾名思义,它能够过滤魔法师输入的魔力,并变为纯粹的能量散发在环境中,而我则利用了储存在滤魔石中的不稳定魔力,将其通过一个叫作‘共振器’的东西发射出去,因为被共振器转换的魔力纯粹且平均,所以发射出的魔力将能够穿透所有的非生命体,并在接触生命体时被反弹回来,然后由盒子捕捉转换成三角铁的敲击强度,也就是你们听到的铃声。”

而当今天看见魔法脉路塔时,伊昙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不就是锂云母么?

安布罗斯面带苦色地继续道:“之所以铃声大小会与魔力大小刚好相反,是因为发射出去的魔力遇到生命体后,并不会完全反射回来,因为,如果目标魔法师本身的修为越高,在他周围无形产生的魔力层就越凝实,而这股雷达射出的纯魔力泛波,就越可能被目标身体周围的魔力同化甚至吸收,如此一来,这个雷达所能探测的魔法师群体,就被迫限制在了相对低层次的范围内……这也就是我形容它鸡肋的原因。”

安布罗斯一边解释,脑海中一边想着当两人还没走到「天窗」前,在托尔斯泰的前几层楼时,伊昙神色怪异说出的话。

“原来安你所说的研究了两年的课题,就是在制作电池啊。”

“……什么是电池?”安布罗斯当时一头雾水。

从记忆回到现实,安布罗斯摇头将雷达盒子对准了老人乔伯安。

“失礼了,教授。”

拉下拉杆后,盒子头一次没有任何反应,安布罗斯紧紧将耳朵靠在盒子顶部,才微弱地听到一丁点敲响的金属铃声。

乔伯安此时闭上了眼睛,他道:

“嗯……在你拉下拉杆时,老夫的确感觉到有一股魔法波纹覆盖过来,想必就是你所说的纯魔力泛波吧。不过,这股魔力实在太微弱,以至于几乎在碰到的瞬间,就被老夫自身的魔力粉碎了,至于你那雷达还会稍微响那么一下,估计也就是有极少数被粉碎的魔力,侥幸反弹回了盒子方向,然后被捕捉到了吧。”

“是的,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

安布罗斯十分无奈:“所以,它对于您这个层次的魔法师目前基本是没有作用的,不但如此,还有一点很致命……咸鱼雷达可能并不能被复制,因为之前我所提到的‘共振器’,这个东西目前我只找到了一个,再无其二,而它却是整个咸鱼雷达的核心组件。”

“无法复制?这的确是个很大的问题,不仅如此,雷达发射出的纯魔力波纹能够被我隐隐察觉到,这在某些特殊战争场合间,比如突袭、潜入、刺杀等等,其实并不是个好现象。”乔伯安双手交叉在胸前,沉凝着评价道。

“是的……”安布罗斯有些垂头丧气,“十分抱歉,我还没能够找到解决魔力泛波缺乏隐蔽性的方法。”

“那么,感受到自己的不足了?”

“是的,我不该那么托大,接下这个超出我能力的课题,而造成现在半低不高的结果,就是我最严重的失误。”

“很好。”但乔伯安的眼睛此时却眯了起来。

他交叠的手慢慢放在桌上,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鸡肋固然是鸡肋,但你是否知道……这已经是个开创了斯洛克魔法历史先河的事物!咸鱼雷达么,呵呵,它之所以不能对老夫这个级别的魔法师进行测量,单纯只是因为魔力输出不够罢了,也就是你提到的不稳魔力。”

乔伯安走到安布罗斯面前,接过他手中的沉重盒子,抬起到眼前仔细端详着,眼中流露出异样的光芒。

“……一旦找到将储存魔力稳定下来的方法,它不但能探测大陆任何一个魔法师,还有可能具备高强度的纯魔力喷射功能,连没有魔力的人都能用它发挥出恐怖的杀伤力!而到了那时,咸鱼雷达将不再是鸡肋,它甚至会翻身,变为各个王国垂涎欲滴的超级法器!”

安布罗斯呆了一呆。

“你太小看你自己了!”

乔伯安此时终于将头转回身影,并笑了起来,他由衷地赞叹道,“即便如此,不提那些空口无凭的展望,就你目前所做到的这一切,都令老夫十足地汗颜。”

他叹了口气,有些不是滋味地自言自语道:

“……滤魔石?谁会想到利用这个,除了魔法脉路塔外没有任何作用的矿石?纯魔力波纹?这种像阳光下雨一样不起眼的现象,又有谁能发现它的性质并将其利用起来?至于你所说的什么「共振器」,就算它再怎么稀少,如果不是建立在前几个猜想之下,你也不会去使用这个东西吧?而既然你用了,就说明你对这个东西也研究过,并付诸实践,虽然结果并不完全成功,但,不论是你的思维方式,还是研究的心态都令老夫惊叹!”

“我……”

呆站着的安布罗斯,感觉自己的心忽然暖和起来,有些发痒。

“知道我为什么要先批评你么?因为我怕你自大,怕你骄傲,但现在我很欣慰,因为你依旧谦虚。如此,今天,我终于可以正式告诉你这句话了。”

乔伯安笑着说道:“老夫已经不止一次劝导过你,可你就是不相信……现在旧事重提,还需要老夫再唠叨一遍么?之所以会那么急切的把你从普通的学生中拉出来,不是因为悲天悯人孤立无援这些狗屁不通的歪理,老夫可不是圣人。理由实在太简单了……”

看到安布罗斯有些发呆,一旁的肯尼斯忽然贱笑着锤了他一拳。

索缇妮虽然行为大条,此时抢过了乔伯安手中的雷达到处扫射,但当她的眼神落到安布罗斯身上时,还是不免流露出一丝羡慕。

作为「天窗」的主人,乔伯安觉得自己此时的发言没有任何失误,反而是他最大的幸运。

“因为……你是个天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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