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落在那年的枫叶（5）
苏雨泽手中的《读者》啪嗒一声落在床垫上，声音单调而空旷。
条哥就这么悄悄然消失了，他觉得这里只有他和琴妹。于是他迎着那道目光而上，看着那抹酒红色的挑染，看那脸蛋明艳灿目的，忽的觉得琴可可这么的陌生。
他想说你怎么来了，为什么你来了啊？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不能任性地坐在寝室里，等到有一天我敲开你的门？
其实他心底里有那么一朵火苗扑腾燃了起来，却烧的晃晃悠悠快要熄灭。他其实很希望琴妹能理他的，主动来找他更好，可相对的他也在害怕，琴妹或许只是来摊个牌，或许以后一刀两断。
他心里说你怎么这么矛盾啊，你又想她来，又怕她来。可是他想这些事情他没有办法决定，他就是害怕了，就是害怕了怎么了？
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退让的一定只能是他，错的也只能是他，如果是琴妹，或许后果不可挽回。
苏雨泽不知道那后果是什么他也不想知道，可是他内心深处很抗拒那种结局，他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琴妹我……”突然间他觉得口干舌燥。
酒红色的挑染轻轻拂动，像是秋末冬初枫叶的深红。他想起高三那年的寒假里他和琴妹去过红叶谷看红枫，看那世界一抹一抹被染得枫红如血，有浓艳的酒红也有温润的桃红，漫过来的一片片酡红像是寒冬醉酒，仿佛天际都灼烧起来。
“苏儿你喜不喜欢这种红色的？”
“红色很多种啊。”
“酒红色如何呢？”
“还可以，过几年还可以和你来看啊，听说北海道的枫叶比红叶谷还要好看。”
“过几年啊……要过几年呢？”
“我不知道。”
“为什么要过几年呢？”
“我不知道。”
“妈的你去死吧，**。”
现在想起那时候琴妹真是文艺浪漫神经病细胞爆棚了，高三关头竟然想起去看红枫，也不知道是怎么考上深圳大学的。
妈的妈的，他怎么会想起这种东西来，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和现在完全没有关系。
“琴妹你来了啊。”他说。
脑子里有点空，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之前说了那么多话琴妹都不理他不是么？他想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大骗子，我是**我是**，你能不能体谅一下一个**？
休息室里有两张病床，苏雨泽躺在门右边那张上。琴可可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床前，脸色阴得像是要下雨。
苏雨泽觉得那种压迫近在咫尺，几乎要将他压倒。
他害怕了，他怕琴妹会突然转身走掉，一言不发，就像他最初担心的那样，裂痕越来越深，直到无法弥补，于是那些点点滴滴的嬉闹过去，牵着的两只手，那条走不完的小路，都是云是花，飘散如烟又或是伴初雪凋零。
他怕啊，他害怕琴妹就真的这样消散在了他的生活里，如同花朵盛放如烟，曾有过那一时的嫣然华美，最后却落在回忆里。
我希望……我求求你不要停下来，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到我跟前，一个耳光打醒我，叫我别胡思乱想。
“苏雨泽你告诉我……”琴可可突然说话了，少见的没有用“苏儿”这个称呼。
苏雨泽只觉得胸口心脏那个部分突然地凝住了，像是失去了生机，感受不到它的跳动。
“如果我不来，是不是你就不会告诉我？”琴可可的声音很低，“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了？以后什么事情都和我没关系了是么？”
“我……我没有，不是这样的。”
他心里说为什么这种时候什么都说不出来啊？他奋力想要张口说几个字，可是那些话像是哑火在了喉间。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扭到腿没有第一个告诉我，你也不打算告诉我了吧？最后还是条哥告诉我的。”琴可可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谈论其他什么和她无关的人的事情。
条哥有些尴尬地摆摆手表示“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苏雨泽看着那双漆黑色的眸子，视线不经意间瞟到额前那一抹酒红色的挑染，于是被吸引了过去。
你可以发火，可以任性，可不要别这样不咸不淡的，仿佛事不关己地说这些事情好么？我会害怕，还要过很多年的对么？我怕没机会再和你去日本的北海道看红枫。
“我想告诉你的，可是你不理我。”
他很想说很多话，很多很多，可是这一刻他连解释的勇气都没有。他想说我很希望你能原谅我的，我很想第一个告诉你的，可是你不理我啊……我怕你更生气你知道么？我怕你再也不理我了你知道么？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难道不明白么？
他心里说我还想和你去北海道看红枫的，不想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失去了这个机会。你看日本还有樱花的对吧？我们还可以去东京看樱花，樱花的海很美，繁樱坠落的时候漫天花海很浪漫的，你不是最喜欢这种浪漫的场景了么？我可以帮你举相机。
“你不就是觉得我幼稚觉得我烦么？”琴可可坐在了另外一张床上，眸子看着他，却像是看着空气。
“我没有的。”苏雨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琴可可继续说：“我知道我幼稚，小孩子气，而且不懂得察言观色，你就烦我这点对吧？”
“我没有，我真没有。”苏雨泽摇着头，尽力看向琴可可的双眼，可是察觉不到那双眸子的焦距。
他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他很怕琴可可会说一句话，说那样一句否定掉一切的话，可他觉得这句话正在渐渐地浮现出来。
琴可可撩了撩头发，那一抹酒红色挑染轻轻一荡，荡的苏雨泽心里抖了一抖：“要我说以后你也别和我说话了，各走各路该干什么干什么，走在路上就当不认识我。”
一片空白，苏雨泽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