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布罗斯坐在木桌张,望着厨房门口,那不断来回于门帘下,端着加热食物的身影,让他感觉到浓重的亲切与温暖。

虽然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但崔培尔还是二话不说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动手,没有询问两个女孩的来历与认识过程,只是以简单直白的动作,就已经对他前后提出的过分要求做出了最好的回答。

安布罗斯极少向母亲提过请求,不只是性格关系,他知道,只要自己说出了口,哪怕那个要求再怎么过分强求,母亲都会用尽一切方法去完成。

母亲的形象,母亲的性格,十九年来,依旧如此。

安布罗斯的之所以会放不下两个毫不相识的女孩,也是因为自己性格,被崔培尔多年来的行为慢慢感染的原因。

转回头,眼中又是两名对着一桌粗粮狼吞虎咽的小小身影,安布罗斯一只手无意识地撑在桌上,心中翻涌起另一种复杂的情绪。

这种难以形容的情绪,从被枪击后昏迷的自己重新醒来时就一直围绕着他。

黑发女孩从安布罗斯醒来以后,就一言不发地拽着他的衣角,怎样都不放开。

虽然在重新观察这个小女孩时,她的眼中还是充满着对周遭事物强烈的警惕与不安,甚至与安布罗斯对话时还是保持沉默。

但不论如何,那只拽着衣角的手就是不放开。

而在她身后,比已经很瘦小的她还要再小上一号的绿发女孩,则拽着姐姐的衣角不放开。

于是三人,在伊昙毫无表情的注目下,一个人扯着一个人的衣角,煞是可笑。

安布罗斯很头疼。

看上去对周围一切都充满敌意的黑发女孩,两个女孩中的姐姐,从伊昙直接以语言转换过来的发音,她的名字应该叫做笃尔妮;而绿发的妹妹则叫作米莉安,与姐姐一样相当排斥所有接近的人,只不过表达出的状态,则是不间断的恐惧与惊慌。

这,是从她们出生就被劫掠的那一刻起,对所有周遭的人与事永恒不变的态度。

然而,现在两个女孩,都死死跟着安布罗斯不放。

——九成九的时间拽着他的衣服,就算百分之一的松手时也绝不离开他超过三米。

关于这种情况,伊昙郑重地告诉安布罗斯:

你已经得到了这两名巧手魔人的初步信任,在没有出现超过这个信任级别的目标前,她们会把你视作绝不能离开的人。

安布罗斯当时揉着太阳穴。

他记得自己似乎只说过,请她们吃顿早饭而已。

但昏迷醒来后的情况似乎,有些超出控制?至少,绝不是一顿早饭就能打发过去的节奏了,当然,安布罗斯无奈的同时也有些释然,帮助两个女孩,尽可能解决她们生存问题,似乎就是曾经某个时刻的自己,所隐隐期待去施行的想法。

虽然很快便想通了,但安布罗斯的头疼没有停止。

因为,根据伊昙进一步的解释,他必须为这两个小女孩接下来的人生负全责。

——这句话歧义很大。

安布罗斯的脑门是有点抽筋的,特别是当伊昙露出少见的情绪,一种嫌弃地撇着嘴的表情,仿佛在说“已经吃到了那么大的好处,就不要对眼下该负的责任扭扭捏捏”时,他的头疼得厉害。

“是好事吧,不,是坏事吧,额,应该还是好事吧……”

此时安布罗斯支在木桌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一块金属盒子的开关。

“唉……感觉不论是好事坏事,终归都很麻烦啊!”

安布罗斯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手里那块金属盒子,便是原来那支从胡子舰长身上搜罗来的语种转换喇叭。

只不过在伊昙不知何时的要求下,由笃尔妮改造成了一个化妆镜大小的小玩意,归家途中,因为金属盒的外部挂件设计得十分方便,被他隐藏着佩戴在了腰上。

根据伊昙的说法,这个转换器此时的外形,和一种在大多数不排斥科学的下界中,被称为“对讲机”的科学物品,看起来是差不多的。

这个词语不算太难理解,安布罗斯也不再是有听没懂,对于能够拿在手里面随意玩弄的科学物品,对他而言有相当致命的吸引力。

然而,那个时候的他,注意力还是马上被转移了。

因为两个小女孩再次为他定义了一回,什么叫做「巧手魔人」。

比起金属盒子,他睁大眼睛,无数次揉眼都未改变的眼前景象,才真正诠释了这个令一元轴上无数世界、无数势力都疯狂眼红的名词究竟是什么概念。他根本无从想象,这两个看上去狼狈不堪的女孩,在真正展现出她们与生俱来的天赋时,其程度竟然恐怖如斯。

令他转移注意力的原因很简单。

他从昏迷到醒来的时间长短,根据伊昙报时,大约也就半小时不到。本来,安布罗斯从醒来起还在好奇,为何自己没有处于昏迷前的宝物仓库内,而是躺在尘土飞扬的空旷平原上。

结果是,配置着这间仓库的。

那条应龙,已经。

没了……

安布罗斯那一刻的内心是崩溃的。

要不是笃尔妮怯生生地从地下不知用什么方法,拉起了一个奇怪的机械来证明,安布罗斯根本不可能相信,能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把这堆山一样高的东西给鼓捣没了。

根据伊昙的的解释,整艘巨大的母舰残骸,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被黑发女孩分解、重构,建造成新的形态,自主埋入地底五百英尺深的位置。除了只有她才能使用的特殊方式,能把重构的「母舰」重新呼唤回地面外,没人能知道这里曾经坠落过一艘应龙大小的组合舰。

“根据安的说法,这个违背了斯洛克下界信仰的科学造物,还是不要被其他人看见比较好吧?所以我就让她们把船弄到底下去了。”

笃尔妮与米莉安还是十分怕生的模样。

如果不是伊昙强烈要求,说如果不这么做就会害的在场所有人被全世界追杀,她根本就不会动用那令自己厌恶的能力。

伊昙则满脸期待,她认为自己的自作主张,能够得到安布罗斯的赞赏。

而安布罗斯那一刻,呆坐在原地,一直抽着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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