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洛是一名才不过二十七岁的年轻将领,可他的外祖父则是赫赫有名的老不死元帅门德松。说起门德松之所以有名,那都是和朗斯通大帝有些关系,据传五十年前朗斯通杀身成仁,浴血登基,同室操戈之下荆棘花皇室内部血流成河,这其中门德松就在朗斯通的手下充当了极其重要的一枚棋子。

倘若说黑颜团是朗斯通成立的黑颜团是流淌在夜色中最黑暗的影子,那么门德松则是能领着皇命堂而皇之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但尽管如此,若不是夹在皇室与议会之间这等尴尬时刻,却绝不会让这种年轻而没有任何经验的将领带兵前往北方的。

科洛可是真正的军三代,与从小就跟着诺兰赫道在骑士团里头熏陶的诺兰韵律不同,科洛毕业于帝国唯一一所国防军官大学,一出来便是顶着少校的军衔然后做起了中央守备军的团长。才不过两三年也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居然是顺风顺水的就一屁股挨到了少将的军衔。

乌坎帕大区之外,常备军驻扎营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召集了足足八万常备军,光是这一点体现出来的速度和秩序,就展现出了柳荆帝国军队极高的统筹度。这八万常备军可并不是所谓的后备役队伍,而是实打实的能够随时拿出手应付战争的生力军。

可最令沦廻赞叹的并不是这短期内凑出来的常备军,毕竟以柳荆帝国的人口基数,八万军队那根本就不是能自满的数字。但若是告诉你这八万人可以在十二个小时内全部都装戴整齐的运达北方前线,才会豁然发现,原来柳荆帝国最恐怖的还是那隐藏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中那战用铁轨。

随着交通部迅速的被军部接管,雪花般的短信瞬间打入到了所有在铁路系统中订购了当日车票的旅客手机之中,征用了几乎所有的列车并且将双向的铁轨修改成单向行驶,接着便是尽可能的将所有士兵安排到了列车上然后快速运到亚历山大行省的南部战区。

若是撇开权力之争,米丽娜内心深处还是最希望派遣诺兰韵律前往北方压阵。科洛这种年轻将领本身就在军部里头没有多少威望,更不说行军的经验,这让他带兵打仗实在是下下策。

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浅薄易懂的事情,这就是国家内斗带来的最直接的恶果。

诺兰赫道让律子回来便是压着这皇家在军部的势力,打到兵力的制衡,米丽娜虽然贵为摄政王,但律子就这么干坐着不挪屁股,大皇女殿下根本就没有这种本事把律子给请走。

这可苦了科洛少将,他虽然不敢自夸将才,但从小生于军队世家,可懂得自己这种依靠着家庭背景上位的小将军那是多么的不受待见。特别是这次跟着自己一同前往北方的还有常备军的军长,贾兰山准将,正与一圈军官在列车车厢中谈吐之间,却是把自己晾在一边,显然就是刻意给自己甩脸色看。

但科洛尽管年轻,不过继承了门德松年轻时候的几分隐忍,他看着窗外咆哮着不断倒退着的风景,一直在反复揣摩着极北要塞被攻陷的几种可能。放眼整个世界,能够屁都不放一个就将极北要塞两万将士割喉的国家,很显然是不存在的。若要让科洛寻早原因,毋庸置疑便是这北方战地有能够和山之民里应外合的内奸,而且这些内奸还不止一个。

当然也存在山之民拥有着一只武艺高强并且十分善于隐藏潜行的刺客大队的可能,不过科洛想到这里也是很自嘲的摇了摇头。传闻之中,千年前魔族旁支有一族混种魔人,称为夜人,那都是天生的刺客,有着极其强悍的爆发性和与生俱来的藏匿技巧,只可惜因为生理系统的缘故生育极其困难一直没有真正壮大起来,最后是随着魔族一起被人皇奥西里斯屠杀殆尽。千年前,魔族军队中就有这么一只由夜人混种拼凑起来的刺客大队,能够悄然无息的潜行刺杀整一个军营的将士。

但俱往矣,科洛要是相信有夜人,还不如相信那五万居民里应外合配合着山之民一起劫持了极北要塞来的实际,若是有五万多居民一起挤在极北要塞军营外头配合着混杂些敌军,内外呼应,还说不定真有可能创造出奇迹。

但身为柳荆之人,为何要帮那群被流放的罪民之后?

科洛思绪到此,脊梁骨忽然是一阵冰冷。

他侧着脑袋和贾兰山准将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约而同的都是想到了最致命的一点。二十年以前,这包括亚历山大行省在内的整个西北地区,那可都是西北若家的底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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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教政合一,其根本的执行基础便是基于神祗系统之强大。神祗对于神书的教义有着绝对的解释权,而普通的人类势力则没有。总归是,神祗才是制定这些规矩的始作俑者,那么站立在众神之上的主神,则是一切的源头。

于是将司法系统交给神教来处理,似乎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各个级别的主教充当起了类似法官的角色,在这样的前提下,由神书和与神书周边的一堆经典衍生出来的法律条文,便是支撑起了审判系统运作的基础。若是有研究柳荆帝国的司法系统,它法律的本身使用的就是案例法的衍生物。最初的那些案例都是根据神书和神书周遭的一些核心的宗教经典书籍故事以及语句,作为审判的词条引用工具来断案的。而现在的司法系统则是引经据典,根据早年间的案例来推敲现在的案子,在被称为宗教大昌盛的大一统初期,人们认为那个岁月的神学问话远比如今发达,这也就不难怪为何当代的神学诠释方法倾向于引用古籍。

可权力这种东西,是如同打气中的气球在不断的膨胀。要说教廷没有想过要进一步侵蚀获取更多的权力,染指除了司法暴力机构之外的地方,那是不可能的。

这其中在柳荆帝国里,早些年的纳格兰派系,就是以纳格兰公爵为首的,支持宗教改革的一支队伍,被人称呼为激进派的原因。激进派中都是相对普通人更加狂热的宗教份子,他们宣扬应当用宗教的规矩来统治整个国家,也就是试图让教廷的势力拓张的一个派系。想来当年纳格兰公爵进京,也是想趁着朗斯通大帝垂垂老矣的时机,给狂热分子争取更大的政治空间,只可惜虽然曾经强极一时,但还是落得了家破人亡的悲惨命运。

而保守派相对就更好理解了,它是秉持着教廷做好分内之事的同时,撇去教廷的国家因素,置身事外,不干涉一国政治的这么一个派系。这里需要特别的说明,教徒是有国籍的,但是教士和主教等人是没有国籍的,他们只是驻国的高级修士,不能涉及政治立场。尽管你可以出生在这个国家,生长在这个国家,甚至死在这个国家,但是从你踏入教廷,选择作为一个修士修行一生开始,你就没有了国籍,也被剥夺了结婚生子的权利。

而中立派的定位虽然介于两者之间,但是却相对模糊。也就是在保证国家的政治独立性的同时,利用宗教的影响力来争取引导社会政治的发展趋势,从而达到共同繁荣的这么个目的。

这似乎听起来十分崇高,但明眼人就看出若是有心曲解,也能够在这里头大做文章。

但无论是诺兰赫道还是米丽娜都不可否认的一点,便是政治作用于教廷,教廷又反作用于政治。正因为教廷对于议会和皇室的有影响力有相当程度的解释权,才会有一部分人并不想让一直置身事外的保守教继续统治教廷。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何不让教廷也一起搅乱这一池秋水?

可想而知,基于二十多年前的惨案,纳格兰激进派定然是对荆棘花皇室恨之入骨。退一万步而言若是诺兰赫道真的内心有什么小九九的,于情于理也是会选择让纳格兰激进派入主教廷。

而对于米丽娜来说,目前中立的叙利派会比较倾向于维持荆棘花皇室的统治,而不愿意让纳格兰激进派把这本来就乱七八糟的乌坎帕皇都弄的天翻地覆。

可说道保守的荷叶派?真是留下来了,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但同时也没有坏处,按照赵三山的性格,管你外头洪水滔天,反正统治者换了一代又一代,上位第一件事情还不是先给大主教打个招呼,去教廷给主神雕像磕个响头。

想到这里,沦廻瞥眼看了一下坐在副驾驶座的阿瑞斯蒂娜。小妞跟着自己呆了几天,居然是不嫌厌烦,只是小贼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这几日跟在身后的尾巴那是越来越多,有些技巧稍微差点的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分分秒秒够被小贼给一眼认出,业务能力低下得令人发指。

若说按照自己的身份,诺兰家的小姑爷,平日里背后没有三两个别的大家族势力的尾巴,那是不科学的。但很显然自己接下了阿瑞斯蒂娜保镖这份奇怪的工作之后,已经是渐渐的把自己放置在了目前乌坎帕这个权力中心的几个漩涡眼的其中之一里。

除了保守派,另外两个派系想对阿瑞斯下手。

但诺兰赫道这边难说是否会真心顾忌到自己的女婿的身份而选择袖手旁观,可沦廻还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玩意这岳父大人翻脸无情,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毕竟赫道并不清楚自己是黑颜团首脑的这道重要信息,而还只是认为自己只是团里的一个重要的干部头目,若真是要牺牲了,黑颜团也不会真的就愿意大打出手。

可若说议会这边不会因为想要让纳格兰派上位而刺杀阿瑞斯,那另一边这位知道自己真正身份的大皇女殿下也同时会努力揣测着自己把阿瑞斯带在身边的用意。

自然让杀手们在黑颜团首脑跟前刺杀圣女简直就是班门弄斧自讨无趣,艳丽的女摄政王并不会把自己为数不多的高手给轻易的暴露出来。沦廻能很果断的断定米丽娜定然是觉得他此时跟在阿瑞斯的身边是为了维护着两边势力的平衡,也就是黑颜团在表态着支持荷叶保守派上位的决定。

想到黑颜团作为帝国黑暗影子的职能,只要米丽娜判定沦廻并没有明显站在诺兰赫道的那一边,那么就算退一万步让保守派继续统治教廷又有何妨?总归这只是个简单的博弈,保守派只是让两边都没有得到好处,但也不会失去什么。

但沦廻小贼真的在意是哪个派系最后保持住新一届的教廷么?

答案自然是冰冷无比的否定。

实际上如果一切顺利,两个月之后教廷的存在意义已经是无伤大雅。

若是这般,小贼把自己置身在赫道和米丽娜的目光交汇之处,岂不是凭空多了几分暴露的危险。

“阿瑞斯,你说这唱歌剧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都得你死我活,可就是记忆不好,忘记了还有个唱黑脸的站在一旁等着登台亮相这可怎么办?”沦廻十分没有素质,一如往常在愤怒的按着喇叭,车窗外头一阵通鸣。

“小……姐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耶。”

阿瑞斯习惯性的想要嚷一声小白脸,可是忽然想起了和沦廻那古怪的赌约,输了就输了,但是说到得做到,好歹自己还是圣女殿下不是么?

“我就忽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而已,就是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那么我也可以来一句,你永远也医不好一个装病的人,你说……这皇都有哪些人在装病?”

“不知道。”

“是吧,我也不知道。”沦廻耸了耸肩膀,然后眉头一皱拉开车窗就是和隔壁的司机破口大骂起来。

他强任他强,他横任他横,可惜你方唱罢我登场,在黑暗的角落待久了,我沦廻是否也有粉墨登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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