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落在那年的枫叶（3）
记得读高二那年苏雨泽读过一段话，是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情书。
我走过无数多的桥,看过无数次数的云,喝过无数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这该是一句很经典的话，文艺得仿佛秋落繁樱，花雨伞下男女相拥。
很不幸苏雨泽没有那么多文艺细胞，不懂沈大家字里行间蕴藏着多少情感多少故事，也做不到感时伤怀即提笔言人性之根本，又或者辞藻华丽去描述情感无常。在他看来世界很朴实，简单直白，比如太阳便是太阳，云就是云，做不到什么夕阳映晚霞灿烂如金。于是这句话随着时间深藏在脑海里，偶然间被发掘出来，他突然间明白那么一点点了。
其实所谓文艺不是什么刻意，也无法求来，只是自然而然地，在那些被遗忘的时间里你悄然发生了变化，若要问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你想必是回答不出来的。
当然他并不喜欢什么鬼文艺，看琴可可当年文艺得和一个神经病人似的，苏雨泽很多时候恨不得一棍子抽在她脑袋上把这**丫头打醒。
那种**得要死的文艺真的很欠抽，真的。可自从认识了洛芷嫣以后他觉得自己正在渐渐变的文艺。
“我挺好的啊，没什么事的。”苏雨泽尽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欢脱一点。
“要算工伤么？”洛芷嫣找了张凳子坐下，“就不扣苏的工资了。”
说到工资这件事情苏雨泽绝对有话要说。其实本来有没有工资并无所谓，他也不是冲着工资来的。但是洛芷嫣执意要往苏雨泽卡里打钱，他也没得选择。
这种活儿每个月竟然有五千块，直接打到苏雨泽的校园卡上。洛芷嫣表示这是“意思意思”，叫苏雨泽拿去买零食。
“洛芷嫣这挂逼小丫头写什么小说的啊？这么有钱？你这水货也能跟着她混拿这么多钱？”条哥曾一度问起这个问题，都被苏雨泽含糊带过了。
“跟着她还你做个鬼的兼职啊？蛋白质你毕业别去找工作了，跟着挂逼少女混吧，人生路上跟着一个开挂的人，不愁吃穿了。”
“屁啊，我也太没出息了吧？”苏雨泽翻了个白眼。
“妈的，快请客，请客！真是这世上的好便宜全让你占了！”
照理说他有钱了该请琴妹吃饭的，可这件事他没有和琴可可说，并不是他不想，而是琴可可没有给他任何搭上话的机会。
洛芷嫣睁着一双大眼睛安静地看着苏雨泽，苏雨泽本来有点想避开那道目光的，可是他觉得那样太懦弱，或许还会暴露什么，于是也回望着她。他就这么凝视着，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急促。
他想洛芷嫣其实也不是那么的那么的可爱，当然这并不是说她不可爱，只是没有当时看她时那种无法抗拒的惊艳。很多事情其实只是荷尔蒙作祟，可是他仍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渐渐清晰了起来，于是他移开了目光，想找个机会说点什么。
“你……你不是说下午要赶稿么，怎么来看我了？”他问，刻意多吸了几口空气，想让自己的口腔里不那么滚烫。
“吾早就来了，赶稿只不过是一点点借口。”洛芷嫣耸耸肩膀，“苏这么容易就相信了，看来吾看苏的想法真是看得透彻啊。”
“挺感动的，你居然来看我。”苏雨泽轻声说。
“苏可是吾唯一的眷属，怎么能怠慢了呢？”洛芷嫣表情平淡如水，“当初吾看中了苏，怎能轻易就不理不睬了呢？”
苏雨泽心里想你还真是游戏人生，可是我也同样看不懂你。
“阿紫你说你们女孩子生气的时候可以生气多久呢？”苏雨泽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倘若气得很厉害……可以气多久呢？”
“不知道，吾很少生气的。”洛芷嫣摇摇头，“吾觉得吧……若是吾生了苏的气，要难过一个星期吧。”
“这么久的？”虽然之前听雨姐说过女孩子生气能生很久，苏雨泽还是觉得有点惊异，连洛芷嫣这样的女孩子都能生气一个星期，琴妹岂不是几个月都不会理他了？
“吾觉得任何误会只要说清楚就能好的，可是很多时候吾并不想去说。”
“为什么呢？”
“要说原因……”洛芷嫣仔细想了想，用手比划了一个圆形，“吾的世界只有这么大，只有这么些人，可是苏占了很大一块。”
苏雨泽觉得胸口抽了一抽。
她将圆形去掉一半：“本来就只有这么大了，还要变少变少，吾会很难过的。”
“拥有全世界的时候，失去一点点并不难接受，可若只有一点点，就不能再失去了。”洛芷嫣点点头，“吾想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苏雨泽觉得虽然洛芷嫣说话神神忽忽说得不明不白又隐晦，可他的脑子里突然通了一条路，他突然间就明白了一点点东西。
你的世界一共只有这么大，你没有资本失去什么，可是如果有天你真的失去了……你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砸掉。
“对了，苏喜欢吃什么？”
苏雨泽有点懵：“我喜欢……巧克力？”
他真不知道洛芷嫣问这个干什么，说巧克力也只是随口说，其实是琴妹喜欢吃巧克力。
洛芷嫣耸耸肩，站起身来理了理裙摆：“吾还要赶稿，先离开了。”
苏雨泽淡淡的“嗯”了一声，目送着洛芷嫣离开。
他们其实没说几句话，也没有说什么关键的事情，可不知为什么，洛芷嫣说要走的时候苏雨泽觉得心底里有一点小小的失落，他想说你别走呀，你在这儿坐了连五分钟都没有，既然你着急离开，又何必来看我呢？你再跟我多说几句话不行么？可是他没法开口。
他轻轻抚了抚胸口，问自己：你这是怎么了？
他想了想，觉得这种时候很多事情都是没有道理的，没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