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一轮皎月冷清地挂上树梢。

欢迎会已经开完,夜晚已经到来白天忙碌得城镇恢复了平静。

在这黑色得宁静中,一个骑着扫把的魔女悄无声气地落在了镇外的墓地里,手持一束恬静的鲜花带着自己的使魔往贞德父母的墓地方向走去,她的肩头站着一只白色的猫头鹰

“玛利亚,你现在真的没问题了吗?”

看着眼角到现在还有些通红的主人,猫头鹰使魔不确定地问道

“如果想哭就再哭一会吧,毕竟是你的父母,多哭一会没关系的。”

“谢谢你关心我,阿尔特梅斯,我已经没问题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名叫玛利亚的魔女还是偶尔会发出抽泣的声音

“我只是来这里见我人世间的父母最后一面而已。见完这最后一面,我就和这里,这个我出生的村镇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可你的弟弟妹妹呢?你真的忍心再也不见他们吗?你那不到十五岁最小的妹妹你还从来没见过不是吗?”

玛利亚不是无情无义的人,这一点使魔阿尔特梅斯十分清楚

“不见了,不见了,我被父母赶出家门十五年该忘的早就忘了。”

想到小时候在家看着自己最小的两个弟弟在地上玩耍的样子,看到自己的妹妹出生时自己兴奋和开心的样子,眼泪又禁不住控制地从眼眶里冒了出来。

“反正我的弟弟们早就想不起我了,反正我的妹妹根本记不住我,反正我是个不被那个家庭和村子承认的魔女,一个死在大街上也没人会同情的怪物。”

玛利亚在六岁的时无意间用出了魔法被村里人发现。被教会神父验证认定为魔女准备处以火刑。

“可你的父母到最后不是还是把你从审判所偷出来了吗?他们只是害怕世俗的眼光和宗教法庭的审判不敢让你呆在家里,在心里还是爱你的。”

“我知道,不然我这一年来整天回来给母亲送药干什么?要是我不爱他们我还回来干什么?还带着从林子里踩来的鲜花干嘛?”

“…………”

被闹变扭的玛利亚指着,阿尔特梅斯感到十分郁闷

明明一直口是心非说自己不爱他们的不就是玛利亚自己吗?

‘到头来受气的还是我自己……阿尔特梅斯,你这个多事的猫头鹰……’

见主人玛利亚保持着沉默,受委屈的使魔决定凉她一会,于是拍拍翅膀想飞到树梢上去。

“你去哪里?”可还没起飞就被主人玛利亚一把抓住扯回到肩上去

“先告诉我墓地在哪里。”

…………

“居然还有人在?”

走到离父母墓地前,看到跪在墓前的马尾少女,玛利亚有些好奇

“是什么人呢?家里的亲戚?”

想着,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是来祭拜的?还是来忏悔?”

轻轻地将手上得鲜花放在墓碑前,玛利亚学着贞德得样子也跪坐在了墓地前面,看着眼前父母亲的墓地问身旁不知名的少女。

“祭拜,也是忏悔。”

贞德淡淡地回答道,似乎对身旁的玛利亚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兴趣,语气十分平静

“原本以为,当他们死了,自己会缓不过来,会大哭大闹抱着许久未见的黑眼圈老师哭上三天三夜……”

说着,用手摸了下自己早已干涸的眼角,低头说道

“可事实上,我只哭了不到三分钟就再也哭不下去了。”

把两位兄长赶走之后,贞德就不再哭了。

当身边影响她情绪的人都消失掉,当她以自己的本心和本性跪在死去父母的墓前回想着父母和自己的一切,贞德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对自己的父母似乎并没有产生出那种她之前想象中的那种依恋不舍的感情。这种对父母的冷漠让贞德害怕,她害怕自己本性其实是一个生性凉薄的怪物,一个披着少女可爱外皮和圣徒外衣的恶魔。

一个少女,一个在父母身边长大的传统家庭的少女,怎么会在自己父母死后表现的如此从容淡定?

自己真的不是冷血或者无情的怪物吗?自己真的有心吗?

自己真的是如此冷漠的人吗?刚才很长一段时间,贞德都在质问自己。

“可是,当我的老师们都来了,当我从小最喜欢的黑眼圈师父走到我身边,将我拉进她的怀抱,我才发现我并不是无情的,我也有心,只是很自私和过分的,我的心……”

咚咚咚,说着贞德敲了下面前的墓地

“并没有放在这里。”

从小的时候起,贞德就因为出生时的奇迹被父母和兄弟另眼相看让她在这个不把自己当孩子的家庭里找不到那些以婴儿身份来到异世的人对日常家庭的依恋感。

从很小的时候起,教会就派人来教育和监督自己,从很小的时候起,父母就被教会灌输了‘这个小姑娘是圣人转世不是你们女儿’的思想,这种念头随着贞德在栋雷米创造的一系列奇迹被村人和教会以及父母更加坚信。

到了最后贞德的父母不论贞德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敢反对连起码的批评和怀疑都没有将她完全当成了圣人。

这让贞德从小没能在这个家庭中感受到父亲的威严,母亲的慈爱。

感受到的只是被‘奇迹’思想扭曲的虚空构筑出来的‘理想家庭’而已。一个父亲如此宽容大度,母亲温柔慈爱的童话故事家庭。

正是这种幸福的‘扭曲’让贞德无法从这里感受到一个家庭中女儿该有的感觉。

她喜欢这个家,不讨厌这里但是仅此而已。

因为这个‘家’的模式让曾经有过真正家庭的贞德无法接受和认同。

她不认同这种虚构出来全体成员都在演戏的家庭

其中就包括她自己。

“直到刚才我才发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些表现好像很多都是逢场作戏。我不明白,我知道我这么做是对的,我瞒着他们一些事理所因当又迫不得已,每一个和我有着相同状况的人都不会说出这些事情……明明我没错,我们都没错,可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当贞德见到米迦勒老师,见到黑着眼圈忙了好久没休息的师父看到她慈祥的笑容自己就控制不住?当离家数年的少女回到家见到父母的已经去世在父母墓地前脑子里最想念最挂念的人居然不是父母而是师父。是多少年每天抽空过来听自己的歌声搂着自己睡觉的米迦勒?

当自己回到栋雷米还未听闻父母噩耗时满脑子想的是米迦勒,最想挑逗的是两位天然呆,最想吹牛的对象是整天菜虐自己的卡麦尔?

为什么都是她们?

“大概是眼界和理念不同吧?”

想到自己当初被父母忌惮,被村子恐惧,被教会审判朝不保夕最后被父母抛弃的事情。

玛利亚觉得眼前少女的问题不是不能理解

“世俗的眼光和压力会让家庭的温暖变质,在这个世界上能顶住整个社会的压力不屈服的父母应该有但绝对不多,大多数人首先还是社会性动物,从社会上取得尝试和思想,然后将这种思想带到自己的家庭里。”

从这个角度上讲,贞德和玛利亚都是这种‘社会舆论’和‘传统压力’下的受害者。

不同的是玛利亚是被教会思想魔鬼化,贞德则是被圣人化。

但不管哪一种,落实在家庭中,尤其是谦诚信徒的家庭里。这两种扭曲都毫无疑问会破坏掉一个被强加了‘定义’的孩童最宝贵的时光——名为纯真童年的幸福时光。

从这个意义上讲,贞德和玛利亚都一样。

被这种‘定义’破坏掉了属于自己的童年,只是玛利亚受到的伤害要比贞德还大的多。

因为她的童年只有这宝贵的一次而已……

属于她的童年只有六年而已,再往后的人生和时光都只是被社会贴上了‘魔女’标签的人生。

“直到我扑在老师怀里,扑在她胸前的时候,我才明白我对老师的真正感情,我把她当成了我的妈妈,把她们当成了我的亲人,因为只有她们没有带着有色眼镜看待我,从小把我当小鬼头带起来,没事过来挑逗一下我,偶尔过来敲打一下我,在她们身边我过的更自我更自由。”

从小,给贞德上课的是他们,教育她战斗技巧的是她们,陪她玩和她说话的还是她们。

她们纯真善良又强大,见多识广有文化,是中世纪和魔女一样懂得用理性思考的群体,贞德创造的奇迹再多在她们看来也不过尔尔而已只要她向正义老师们就会开心,只要她伤心难过老师们就会为她担心。

没有任何的忌讳和忌惮,用理性的思维直面自己感性的内心。在这个时代,能给于贞德幸福童年的的确也只有两个群体——天使与魔女。

她们是这个时代唯一能让贞德正常交流和思考的群体。

所以贞德才和她们靠的那么近也如此相信她们。

“看起来,你真的很爱你的老师。”

看着马尾少女说起自己老师时那幸福快乐的样子,玛利亚感觉自己好像是看到了当初还没觉醒魔法的自己。那个在朋友面前自豪地告诉大家

“我爸是村里得书记官!识字有文化!”

时的自豪感,那种小孩子炫耀自己家父母时的自豪感。

玛利亚曾经非常熟悉和陶醉直到现在都忘不掉。

“是呀~所以以后如果有机会~我真的很想和老师一起共事~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以后和她们在一起~”

而这才是贞德如此认同自己的理由,因为她相信着自己的老师,爱着她们。

曾经有一位魔女说过——爱,是组成这个世界的第一元素。

而贞德觉得,爱,应该是世界美丽的一切源泉。

没有爱的世界是恐怖和不可忍受的。

“恩·~”

虽然今天的祭祀被这个不知名的少女搅的没气氛了,但不知怎么的,玛利亚觉得能在母亲的墓前和这个马尾少女说会话也是很舒服很惬意的一件事。

刚才还闷闷不乐的她现在已经多云转晴喜上眉梢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故事,但我想你的老师大概是那种通情达理才识渊博善解人意完美无缺万中无一的老师吧?~”

“恩……怎么说呢?虽然不能说完美无缺但是已经十分尽善尽美了,唯一有瑕疵的是因为劳累经常会有黑眼圈,偶尔犯困时脾气会变得有些烦躁吧?”

“在说我什么呢珍?”

说到天使,你就能听到她翅膀的声音。

正说着,米迦勒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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