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雨点如若愁丝般倾洒而下，各家各户商店门口的招牌在风中摇荡，在雨点之中叮当作响。
在街上所行走的行人，也纷纷觉得有些寒意，悄悄地将衣服拉得更近了一些。
虽然在细雨纷纷下，“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场景也并非没有。
但这样的细雨使得原本会有这不少人光顾交杯的酒馆，也显得落寞许多。
在防雨布下硕大的摊位之内，仅仅只有这几名少女。
而老板店小二，却也能够从衣着举止看出这些少女们的身份绝非常人，纷纷退避三舍，以免有什么地方打扰了，就会落得身首异处的结局。
可至于酒馆之畔的几名少女，却在看着身前的酒杯沉思，看起来就像是有什么大难题需要在这个时候来决定。
事实上，确实也要有什么大难题，正等待着她们决定。
细雨连绵，一时之间竟没有人说话，只有敌意充斥在彼此之间。
“呼，总而言之，虽然并非交朋友来的，就先饮一杯酒吧。”
向身前的数人微微低头敬意后，乔安娜举起酒杯，将卓欧酒一饮而尽。
至于在桌子另一旁的伊莉贝拉，则是抬起头，盯着身前的乔安娜。
“就算本来是朋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就不再是朋友了。”
“确实……这一次，还至少请允许我表明歉意。”
这样说着的乔安娜，再放下酒杯之后微微挥手示意。
而站在她身后的侍从，则是匆忙拿出了一个厚重的提箱。
微微打开，各式各样的金银财宝，散发着就连密布的乌云都遮不住的光辉。
“如果可以，至少请允许我表明歉意。虽然你我正处于敌对，不过所谓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这样说着，身后的那个侍从也将财宝放在桌上，微微推向了圣女所在的方向。
“作为破坏的阁下的宅邸，使得阁下女仆惨遭不测的歉意，还希望您可以收下。”
这可以说是，无数人就算辛辛苦苦一辈子都不能见到的钱财……
就算是那些平常不拿正眼看人的主教王族见到如此数量的钱财，也会睁大眼睛。
但至于伊莉贝拉，却连一眼都没有注意，仍旧是看着不远处的伊莉贝拉。
“你的意思是，所谓人命，就是用钱财衡量的东西么？”
“虽然我想说人的生命无法用金钱衡量……但实际上，对于奴隶来说，仅仅几两金银就能买下她的一切。就算是那些看似自由的一般人，一出生开始，也被各式各样的房屋住宅，饮食借债所束缚住了一生，不得不沦为契约的劳工.”
像是自嘲一般，伊莉贝拉静静地看向了不远处。
在雨点之中，还有不少劳工都光着膀子，为贵族与工头们拼命工作。
原因很简单，不去干活，他们就吃不上饭。
对于这些从小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来说，能够接受教育的贵族和商人们，很简单的就用花言巧语哄骗他们签下了劳作的契约。
拼死拼活，创造了许多价值的他们，最终也不过是获得了刚刚足够不饿死，勉强苟活着的钱财而已……
但就算这样，这也正是这样社会的常态。
这些从小没受过教育的劳工们，却还拿着这几枚铜板对工头贵族们感激涕零。
就算他们因为茫茫细雨感染风寒，或是滑倒死了，那也不过是按照签下的契约，赔偿几两银子的抚恤金罢了。
当然，如果一家人外面干活的顶梁柱死了，这点抚恤金对于一家人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不假时日这些人便因为无法背负房屋，食物等借债赶出房子流落街头，就此沦落到每天都会死去的贫民街之内……
当然，这些事情并不会有人去在意，因为这些事情，在这个世道已经成为了常态而已。
所谓人命，在这样的世道就是只有这样的价值。
“这点钱，也并不算少，如果圣女大人您愿意离开圣教国的话，那么这些钱也足够您在其他国家买地当一个贵族，享乐过完余生了。”
“你的意思是，向让我离开圣教国？”
“啊……没错，毕竟这一次是我违背了自己定下原则。”
这样说着的乔安娜，脸上却罕见的露出了一抹踌躇……
“所以，就算你我二人有着不同的目的，不同的信念。但我也可以在此网开一面，如果你拿着这笔钱离开，我定然会既往不咎，所谓的流言蜚语我也会就此压下，在历史上你也仍旧会是圣女。就算收下这笔钱不走，我也不会说些什么，不过在次之后，我仍旧会让你女仆所遭受的诬陷昭雪，但你我二人仍旧避免不了拼个你死我活而已。”
说罢，乔安娜便继续举杯，将那一杯并不算清澈，却清洌无比的酒一口饮干。
就像是，虽然不算清澈，却清洌无比的信念一样。
雨点倾洒而下，除去乔安娜用手指按照节奏敲桌子的声音之外，只剩下嘈杂的雨声。
不过，这也只不过是暂时的。
箱子再次被推动的声音，打破了这一份难得的寂静。
“那么，既然你将这份钱给我，还请允许我将这份钱全数退回而已。”
这样说着的伊莉贝拉，虽然看起来仍旧在凝视着乔安娜，但视线却仿佛并没有在这里一样。
“不过，我想你估计也不需要这种东西了吧。既然要拼个你死我活，那么对于生者来说碌碌追求之物，对于死者来说也不过是无关紧要之物。”
“哦……这样子么？”
伊莉贝拉仍旧敲着桌角。
她在身前的圣女眼中，看到了寻常从未见过的，那一抹决然的意志。
不过，就算这样，她却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
毕竟，对于她来说，无论对方是否有着决然的意志，大所要做的事情也自始至终未曾改变。
“老实讲，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算表面上也是会收下这笔钱，然后将它作为与我斗争的道具来使用罢了……就这样将钱退回我也不会多说，但请允许我问你，是因为还在孤芳自傲么，可悲的圣女大人？”
“不，那样到最后，只会失去重要的东西罢了。”
看着身前那明显带着些许挑衅意味的乔安娜。
伊莉贝拉将那装有些许钱财的箱子退回，然后说道。
“别以为我还和之前一样。这些钱，并不是孤芳自傲的圣女拒绝收下的钱财，而是我在收下之后，所给你下的战书。”
这是曾经在贴身女仆慈爱与呵护之下长大的圣女，在险些失去了最为重要之物后，于“欢乐日”神明闭上眼睛的那一天，拼个你死我活的战书。
狼在奔跑之前，先向满月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