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真的好吗？】
接着，一旁特蕾莎那空灵的声音于她脑海中响起。目光瞥向自己那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侍从，她则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过的事情吗？右眼皮一直跳说不定就是因为今天要发生这种事。”
【那只是您睡眠不足而已，我有叮嘱过今天要早些去教会作祷告，说了五次。】
“好啦好啦，我知道是我不对啦，但那可是那家伙自己的女儿诶？是亲生骨肉手中宝掌中明珠啊？突然给我来一句‘她的事情之后就拜托您了’，换谁来都会觉得很过分吧？”
【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不然也不会单独找到您来谈这件事不是吗？】
“谁管他啊，想当年奥利维亚就是因为他那个优柔寡断的性格才——”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有些恍惚地愣在了原地，半天才捏着鼻梁反省起自己来。
“我只是觉得她有权知道这事……算了，之后再找个时间和威廉去道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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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姐姐大人，你冷静一下……”
这边，特蕾西娅行走的速度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和早上遇见她时截然不同的，她不再耐心地为吟雪介绍起周边的环境，而是像变了个人似的秉起了脸来，眼睛里冒着火光一言不发地朝着威廉所在的地点行进了过去。
别说吟雪，就连萝丝也未曾见过这般愤怒的特蕾西娅，数年来她一直主持亚图斯特家的外交事宜，即便如何也早已习惯冷嘲热讽、欺瞒背叛，此时全数将自己的心情映照在脸上，怎么看也不像是件能够一笑而过的状况。
“因菲利娅。”
“对，对不起……”
回头悄声训斥着因菲利娅，吟雪也开始变得沉不住气来，但直到这会，走在最前面的特蕾西娅总算转过头来横了吟雪一眼。
“这不关她的事，吟雪，这是我和父亲之间的私事。”
“可是这……”
“没有可是，做错了就要认错，和她道歉。”
气氛这会算是尴尬到了极点，没人敢说个“不”字，只得按照特蕾西娅现在所提出的要求来做，见状，吟雪也不得不弯下腰，朝着面前正茫然不知所措的因菲利娅垂下了头。
往常在萝丝面前作威作福的家伙，如今遇到这种事也只得认栽来。
“以后不要妄下定论，诬赖他人，知道吗？”
“是……”
“嗯，很好。”
深吸一口气，一转方才那一板一眼的语气，她终于又笑了起来，搭手摸起了吟雪的耳朵。
“对不起啊吟雪，姐姐是不是吓到你啦？”
“是，是有点……”
“姐姐也是人啊，是人就会生气嘛，很正常。突然知道那种事情，就算是我也会被吓到啊。”
“是，是的……”
“抱歉啦，把你们拖这么远，路上我其实是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啦，为什么父亲他要特意向我隐瞒这种事情，想着想着就想到，其实被这件事影响得最深，最痛苦的应该是吟雪你才对——毕竟就是因为那本日记，你的村子才会被毁掉。”
“不不不，哪有那种事，说到底我也是被姐姐大人和父亲救的。”
“正是如此啊，我才想着不让你沾染这些事，要让你好好过上像样点的生活才行。不过事情也并不是你情我愿就能搪塞过去的，你说是吧？”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
见吟雪一幅积极的模样，她只得一把摁住吟雪的脑袋，半开玩笑说道。
“欸——你就算啦。他有一个女儿冲他发脾气就够头疼了，到时候肯定会来找你寻求安慰的。”
“我才不做那种事。”
“嘿听着，吟雪。”
特蕾西娅蹲了下来，那双碧色的瞳孔映衬着银白的光点，如夜空的皎月般辉耀着吟雪，令她一时挪不开视线。
然后，特蕾西娅拍了拍吟雪身上的尘土，语重心长地轻抚起她的脸颊来。
“今天我真的很高兴，我计划好了每一天的行程和路线，甚至来这里时我就想好了晚上和你一起睡的时候要讲什么故事给你听，但最重要的还是能见到你，吟雪。虽然父亲说是不要把你牵扯进来，但我还是由衷地希望你能参加，也猜到你肯定会参加这场宴会。我更希望让其他人都认识你，知道你是我的妹妹，是亚图斯特新的一员。”
“嗯，嗯……”
“所以，嘿，嘿，眼睛看着我，不要往旁边去，看着我。”
“唔……”
“答应姐姐，一定不要再多问了好吗？姐姐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你会因此而烦恼，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的话，等之后一个合适的时间，姐姐专门为你道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吗？”
“好，好的。”
被特蕾西娅捧着脸蛋，她不得不答应道。
“好孩子，真是姐姐的好妹妹。”
如搓皮球似的揉cuo着吟雪的脸颊，特蕾西娅低下头，眼中沁着泪水强颜欢笑蹭起她来，殊不知吟雪看在眼里酸在心上，一切都如此显而易见，自己却只能当做视而不见，装作不懂事的孩童满足她那微不足道，甚至称不上乞求的乞求。
“那就先这样吧，我得去找父亲了。萝丝。”
“欸，大小姐。”
“你对这附近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吟雪就暂时交给你，带着她在附近逛逛吧，让她多认识些人，也多结交些朋友。”
“是。”
“真是抱歉因菲利娅小姐，今天不能好好招待你了。”
“不不不，我才是该说抱歉，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还……”
“小妹不才，如果还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你尽管提出，我会好好教导她。”
“这……”
望着面前对自己行诸多礼仪的特蕾西娅，因菲利娅第一次才有了自己身为修女的自觉。她不禁暗自默念起平日里诵读的经文，在那字里行间里寻找起是否有关于特蕾西娅的痕迹。
“真是抱歉吟雪，本来都已经说好了要和你一起……”
“没关系姐姐，今天说的话已经够多了。”
长吁一口气，吟雪轻轻搂住了特蕾西娅，将她涌入了怀中。在那温暖而又柔软的触摸中，她总能感受到一丝丝悲怆而悠长的生息，如噩梦般缠绕着特蕾西娅，令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眠的夜晚。
而此时，正是她要去解开这噩梦之时，若是自己的干涉会让她愈发痛苦，那么短暂的离别才是更好的选择。
“我永远爱你。”
在那混乱的脑海中，唯有这句话能带给自己温暖，于她亦然。
“我也一样。”
坚毅的眼中闪烁着泪光，紧紧拥抱着吟雪，特蕾西娅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将脸埋入怀中，轻声抽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