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高稚子是我的出轨对象。

这并不是在大大方方的承认,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对这样的事多多少少还是有着负罪感的。之所以会说出来,大概是因为我不希望自己会深入雷池。我同她接过吻,可能那个时候她在酒店里喝多了,所以才会做出这么过激的行为。

那一吻对她来说,或许就是这么随随便便。

但是那对我来说,起码在我的印象里,那就像是在交叉路口看到面前的交通灯变绿一般,和妻子之外的年轻女子接吻这种禁忌之事,在初尝一次竟然这样令人难忘。好像我也跟着稚子一同变年轻了一般,仿佛回到了我刚刚当上警察,每天的有用不完的精力投入到生活一般。

那一吻,就是这么神奇。

像往常一样,我在下班之后驱车赶往稚子的家,她的生活有些拮据,所以住在租来的房子里。房子不大,但是足够她一个人生活了。我将车停在楼底下的阴影里,打开车门走上了老旧的楼梯,似乎每踏一步,脚下的金属制楼梯都会吱呀作响一般。

我走到稚子家的门前,转身往后往,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自己停车的地方。

“咚咚咚。”

我叩响了她的家门。

门马上就被打开了,好想她一直就在玄关那里等我一般,我同她道了一声晚上好,然后走进玄关。她抱着胳膊靠在墙边,静静地看着我。

我同往常一样换好拖鞋,然后就像是在回味房间里的空气般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稚子的房间总是有一股特别的香气,我说不出来,但是应该不是香水的味道——难不成是这间旧屋子本身的味道么?我不清楚,总之这种香气总是会让我流连忘返。

说不定是女巫制作的某种可以撒在空气中的粉末,香香的,被人袭击鼻子里之后便会迫使人吐出实话——通常我不会在家里面讲的,对稚子却能说得出口。这么一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你来晚了啊......”她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里并没有什么不悦感,反而听上去十分轻快。

“啊,今天工作比较忙,加了一会儿班。”我解释道。

我是怕她误会什么吗,要知道,如果这个问题是由内人怜子问出口的话,我总是会用“工作”这样简短的两个字做着回应,甚至有的时候连回都懒得回——因为我觉得她应该知道我是在忙,而不是在干别的,所以与其说这样没用的话,不如聊点家里的事情。

“下次给我发个短信什么的告诉我吧?”

“好。”

这种麻烦的事情我竟然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或许我真的中毒了,自从踏进这间房间,关上门开始,我变成了另一个人,不再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也不再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而是一个男人,谎话连篇且洋洋得意。

“你吃过饭了么?”

“嗯。”她微微一笑,“抱歉没有等你。”

“我也吃过了,不要紧。”

“是发生事件了么?”

“不是,做了一些文书工作。”

“稍等一下。”我看到她走到了冰箱前,从里面取出来了一提啤酒,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买的,但是她准备的相当充分。把啤酒放在矮桌上之后,又从电视柜儿里抽出来了几个纸杯子。我则是坐在榻榻米上,稍感不安地看了一眼手机。

还没有人给我发短信或者是打电话。

我思索了一下,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你想喝多少呢?”

“我不能喝酒,开车来的。”

“每回都这样说,难不成你还想回去?”稚子就像是故意捉弄我一般向我抛出了这样的问题。我没办法回答,毕竟我每一次来到这个弥漫着令人头昏脑涨香气的房间,我都会以还开着车这样的理由拒绝同她一起喝酒,通常,我都是看着她醉倒之后把她抱上床,然后悄悄地离开这个地方回家。

这一次会不会还是这样呢?

我觉得仅仅维持到这个份儿上,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我只不过是在年轻女子面前有了一种春心荡漾的感觉,但是我并没有忘记我身为人父这一点,到这里就已经够了,绝对不会深入了。

我一直这样坚信着。

“我真的很难受,陪我喝一点吧?”

“不能......”我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到底是怎样的,但是我似乎对那样的发展产生了某种特别的期待,一边是理智告诉我这样做会后悔,一边是某种感性告诉我不试试怎么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一边笑一边在两个纸杯里倒入啤酒,白色的泡沫带着水汽的声音泛了起来,平常司空见惯的东西在我面前却突然充满了诱惑力。

“就喝一点,拜托,我真的很寂寞。”

毕竟她的那个渣男男朋友已经命丧黄泉了,虽然大快人心,但是对于稚子来说,她生命中有着最身后羁绊的人突然消失,心里肯定会空落落的——哪怕她恨他。

“好吧。”经不住稚子的再三请求,我还是拿起了纸杯。

“来——”她看样子开心点了。

我同她碰了一下杯,然后喝起酒来。

冰凉的啤酒下肚,我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舒畅。

真是怪事!

“怎么样?好喝吧?”

“确实。”我盯着她薄薄的嘴唇说道,“莫名其妙,之前和同僚喝酒没有这种感觉。”

“毕竟是同僚啊。”她笑着说道,“同僚间也不是什么都能说的。”

“的确如此。”

“......不知道那个混蛋是不是下了地狱。”她话锋一转,将话题牵引到了自己死去的男朋友身上。说起来,稚子的那个男朋友会喝醉了酒带别的女人回家,还会对稚子做出暴行,这样的人渣,稚子当然是恨之入骨的——假如,真凶不动手的话,稚子会动手么?

我的大脑里突然萌生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你觉得呢?那种家伙,应该会下地狱的吧?”

“大概会的。”

我经历过很多恶毒的案子,有些凶手的心理简直变态到令人发指,那些人的的确确应该下地狱没错。看多了那些个变态,像稚子的前男友,我只能感受到一种麻木。

她一边列举着自己男朋友的罪状,一边同我碰了又一杯的酒。

也不知道是不酒精的催化作用。

我觉得这样的女子未免太过可怜,或许遇人不淑是自身的问题,毕竟她之前还是有选择的余地的。而到了现在,她好像失去了一切,变成了一个满身伤痕又孤单的人。

外面的夜幕里闪着路灯昏暗的光芒,一些小飞虫在绕着电灯飞舞。

我再次同被悲伤淹没的她干杯。

我并不是嘴巧的人,再加上我的岁数已经不小,安慰人的话很难说出口。

只希望我能在碰杯的时候让她感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孤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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